关键时刻,萧真的马突然暴躁的扬起前蹄,躲开了这极其隐蔽的一击。
秋霜华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倒在雪地上。
雪,虽然纷纷扬扬下了多半天,但雪势不大,走起路来滑得很,却并没有厚厚积雪。秋霜华就那么直接摔在冻得坚硬的地上,只疼得冒金星。
“九殿下,你……”美人柔弱,需要英雄来救。没能刺上那一针固然可惜,但总有机……
咦,不对!秋霜华怔住。
她一直看不清晋王殿下的脸,但从他的声音、马匹、佩饰上,都能断定身份。可此时她趴在地上,视线从下往上,角度刚刚好。再加上马儿扬蹄,马上人微微仰头,并转过脸来,令她看到“晋王殿下”的下巴。
与以俊美著称的临山郡王那略显刻薄嚣张的桃花飞眼和尖削下巴不同,萧真是个大方刚毅的长相,很英俊周正的感觉。但,他的下巴上没有中间的凹缝,俗称美人沟的。相学上说,长这种下巴的人,都是天生情种。在她印象中,有一个男人长了美人沟……
“你……”她惊得忘了疼,指着“萧九郎”,一时说不出话。
而身后,突然传来门扉打开的声音,女子的声音如冰如雪,美则美矣,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冷意,“好嫂子,你确定为之告密者,是晋王殿下么?”
秋霜华骇然转头,耳边听到诗儿出短促又憋闷的惊叫。
她选的地方,是从东城门到水府必经之路的岔口上,一条不起眼的僻静小巷中。巷子两侧是几个宅院的后门。如今这天时,关门闭户的,即没有人会从后门出入,吵闹声也传不到前面去。而不远处,正是一处粗糙便宜的酒食铺子。这种地方。绝对是调戏妇女、英雄救美的好去处。等晋王殿下路过,以他的刚直性子,不可能听到呼救而无动于衷。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可是此刻,为什么一处宅院的后门开了,水琉璃正施施然从里面直出来。她全身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皮毛大氅中,没带着风帽,浑身上下散着凛冽的气息,偏还微笑着,居然美到令秋霜华妒忌不已。外加不寒而栗。对,不寒而栗,正是这种感觉!
“来人啊,救命!”仓促间,秋霜华居然嚷嚷出这样一嗓子。
琉璃噗嗤就乐了,明丽的笑容似乎把整个昏黑的雪夜都彻底点亮。
秋霜华再回过头,见马上男子摘掉了深深的风兜,露出那张长着美人沟的俊脸来,却是水石乔!他身后那个瘦小的侍卫。是一个很眼生的丫鬟。
脑海里像炸过一个劈雷似的,秋霜华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心中的怒疯狂升腾,烧得她理智全无,只恨不能把眼前笑着的姑娘生生咬死。
“水琉璃。你阴我!”
“好奇怪吗?又不是第一次了。”琉璃耸耸肩,往死里死人。
秋霜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雪地上弹跳而起,张牙舞爪向琉璃扑去。就算不能咬下一块肉来。也要抓花她的脸。那笑,太刺眼了,生生像一把锥子。从眼睛直扎到心里去!
可是后颈一疼,水石乔不知何时下马,毫不怜香惜玉的劈过来,令秋霜华立即软倒。
琉璃看了看一边捂着自己嘴巴,已经傻了的诗儿,挥手道,“进屋说话。大冷的天,谁陪她们在外头玩。”说着,转身又退回到那宅子的后门中。
雪,依然在下,飘飘荡荡像惨白的孤魂野鬼,无处可去,无可安放。
不知过了多久,秋霜华在颈骨欲裂的痛楚中醒来。周围有光、有暖,恍然间她还以为身在水府的高床软枕中。可从心底涌上的一个激灵,令她猛然睁大眼睛。
房间很大,却很空,没有床,只在靠墙的地方安置了一张长塌,铺着厚厚的锦褥,小茶桌上摆着热茶点心。靠窗边,有一把椅子,硬帮帮的,上头用绳子绑着人。
她,秋霜华,就是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从头到脚,五花大绑。身上的斗篷没有脱,刚在外头沾了雪,被热气一烘,化成水,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好不难受。头,也是如此。
而她的死对头水琉璃,则坐长塌上,悠闲的磕着瓜子儿。自然,收拾得清爽干净。虽在守孝期间,穿得素净,头上也只别了珍珠的钗子,却自有一番娇美俏丽。
秋霜华恨,牙齿不禁咬出咯咯声。
琉璃头也不抬,却冲着外着喊了声,“报告你们帮主一声,他的好夫人醒过来了。”
外头没人应,但水石乔片刻就到了。进了屋,直接坐到小茶桌的另一端。
一时之间,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崩着,只有琉璃磕瓜子的声音,清脆而规律,却也带着胜利者的漫不经心。最后,到底是秋霜华先动,到底做贼的才会心虚。
她抬眼望去,就见水石乔沉着脸。这个时候,她才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威严和气度。时隔九年再见,她眼里的他,一直是悲伤、无奈的、妥协的,何时有过这种气魄?若他一开始就是这般模样,或者她只设计他就够了,何必舍近求远?她秋霜华,只要最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