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哥哥说,军中也有职的。”琉璃接口,以掩饰她听到姐姐的名字就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激动和悲伤。
随后又笑,“大哥果然是狂生,这种话也是随便说得的?若被有心人听到,大哥的名声就全坏了。哪有盼着家国无宁日,战火四起的道理?何况,如今天下承平,姓也不答应啊。”
这话,带了分试探。温宏宣绝不像他外表那样是个书呆,是个不谙世事的才,他突然说这些,总感觉怪怪的。
“国之征战,何时要姓答应了?”温宏宣清澈的眼神中带了不着痕迹的讽刺,“若姓能做主,就没有国朝更替了。再者,琉璃妹妹当真以为大赵国四海承平吗?”
“大哥以为有仗可打?”琉璃反问。再装傻,就有点过了。
温宏宣摇摇头,“我一介书生,哪知道那么多?不过总觉得西北不稳。最近跟钦天监混得熟了,大家一起观星,也说有兵戈之相啊。”说到这儿,又似松口气的,“幸好这是东京都,琉璃妹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唉,可惜了霍大将军。”诡异的以姐姐之名结束话题。
回家后,琉璃一直在想温宏宣莫名其妙的造访,是不是他闻到了什么?
“黎豆豆那边如何了?”她叫来水石乔问。
这么久以来,水石乔第一次露出舒心的笑容,“才接到密信,一切顺利。流言传到了东京都,自然也传到鞑靼人的窝瓦河畔。估计春节前后,朝廷就有大动作了。”
琉璃闻言就轻皱了眉。
这样的天下大事,没人能想得到是她这样小小的闺阁女策划的。但是,温宏宣是怎么感觉到的风吹草动?是他的政治敏感高吗?那么,东京都的老油条们,应该也有所觉察。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要和萧十一商量下,可以动手布局了呢?
不由自主的,她再想到了那个男人,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凡事找萧十一商量,已经快成为她的习惯了。
而此时的临山郡王府,已经从东津府回来的萧十一才沐浴过,换了浅金色绣黑色宝相花的宽袖偏衽大袍,湿漉漉的长向上绾起,束在华贵的黑色珍珠冠里,左手拿着一盘点心。右手执着鎏金舞马衔杯银壶,吃得毫无形象却又惬意潇洒无比,如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图。
袁丹青则手里提着根小鞭,上面还挂着点血迹,直立在萧十一的面前,脸上带着残忍过后的兴奋,又有一点献宝的样,很是……欠抽的感觉。
“真饿死老了。”萧十一吞下一口点心,又喝了口酒。叹息道,“昨晚一直喝酒,就没怎么吃东西。半夜还得从东津府出,一骑马赶回来。自从十岁时出了临山郡那个王宫。老这是第二回受这个罪。我这是为谁啊?你说,这是为谁?”
“属于不知。”袁丹青道。可是,他明明就知道。
“招了?”萧十一倒也不执着于刚才的问题,其实就是牢骚。此时问起正事。
袁丹青没点头,因为怕开心地笑出来,只眨了眨眼睛。但看到萧十一继续猛吃。就详细解释道,“马玉林的嘴紧得很,属下依着殿下的吩咐,没在他身上下功夫。他毕竟是景王殿下的人,偷偷背叛是可能的,心里也有内疚,所以不可能这么快完全反盘。到底,他还有家人握在萧中的手里。”
“嗯,不急。”萧十一头也没抬,“回头把他送到石台咱们的农庄上。不理会,只看守严了,不许任何人和他说一言半语,就好吃好喝的晾着。”没反应,马玉林才会心虚。心虚,才好利用。
其实,马玉林的家人,已经不为萧中所控制了。在琉璃告诉他,马玉林私放秋霜华,现在还是她在外头的联络人时,他已经派人把马家一家,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了东京都。马玉林的情报价值,可不仅是事关秋霜华的那点事,跟了萧中那么多年,相当于那位二殿下的七寸,他要好好握在手里。不杀,可也不放。自然也不会逼迫,免得他狗急跳墙,自寻了断。
无论是谁,死了,就没意义了。
石台是进京的咽喉,那边除了农庄就是军营,农庄还是为供应军营的。虽不富裕,却是军事重地,也是南来北往的驿所所在。他若在那边没有早早安插了自己信任的人,还谈什么放眼天下呢?而且,萧中若找人,也绝想不到去那里。毕竟,没人的手能伸得那么长,除了他。
再说秋霜华那女人,看似聪明,但她得有多愚蠢,才会认为男人一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就会毫无保留?人,贵有自知知明,这世上的事,给予利益就会有收获,但那不是简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做生意也没这么简单的。利益纠缠,是天下间最复杂的东西。
不过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在情之一字上,如果来真的,那就真是什么利益、什么纠缠也不会计较的。就好像他现在对琉璃,只想着能让她高兴就好了。
“那你这么乐呵干什么?”吃完最后一块点心,萧十一随意抹了抹嘴,也不管那衣服有多么华丽贵重,“撬开了一个小丫头片的嘴,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以后别说是我的人,瞧你那点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