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暑顿时白了脸。
乌先生瞪着她没好气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碧藤山人是谁!哼,我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什么手法、什么风格我一清二楚!哼,若非这次我出村偶尔见到,还真不敢相信呐!原来我的徒弟这么有本事呐!”
“师父!”陆小暑不敢再隐瞒,便奔过去拉扯着乌先生的袖子恳求道:“师父,徒儿只是一时小孩儿心性贪玩,不懂得轻重所以就,所以就这么着——了!可是,没有人知道是我,真的没有人知道的!”
“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简直太胡闹了!”乌先生不由叹气,望着陆小暑,有点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的无奈。
还碧藤山人,还什么世外隐士,还什么花白胡子的神秘老人,亏她想得出来!
“你可知道这事儿的真相要是叫人现了,会闹出多大的事儿!”乌先生轻叹道。
陆小暑不服气道:“万一要是倒霉被现就现呗,这也没什么嘛!难道女子就不能作画吗?难道女子作画画得好便该死?”
乌先生瞅着她道:“你这是哪里来的不服气?为师有这么说过吗!这不是女子不女子的问题!林家金石斋到时候都不会放过你!”
陆小暑一呆,旋即明白了乌先生的意思。
是啊,一直以来她都是以碧藤山人的代言人同林家金石斋联系,经由她的口述,碧藤山人乃是一位出尘脱俗的白胡子世外隐士。林家金石斋对外的宣传那可真是不遗余力的!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身份揭穿。好么,碧藤山人就是自己、自己就是碧藤山人,这不等于是玩弄人家林家金石斋吗?他们势必会落为世人的笑柄,到时候,岂能轻易饶得了自己?没准连带着家里人也会受到牵连!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自己这画画得再好,又有几个人还肯收藏?一者自己与林家金石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成为了笑柄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二来自己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那些老夫子、老学究们还能不恼羞成怒?他们的面子都丢尽了,只怕看见自己的画就深深的被刺痛吧?三来么,自己一个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却画出了许多文人一生也达不到的画作水平,他们心里能舒坦?
所以,师父说的没错,这一回她是真的玩大了!
“师父不会、不会的!”陆小暑连忙道:“我一直很小心的,真的!而且,也没有售出太多嘛……”
售出太多了,会不值钱的。物以稀为贵啊!
乌先生哼了一声说道:“那是自然,售得多了便不值钱了!你这小丫头存的什么心思还敢来为师面前作怪?”
陆小暑只好缩了缩脑袋不吭声。
半响也没等到乌先生说话,陆小暑便抬了抬眼皮小心翼翼说道:“师父……您消气了吧?我保证一定会小心的!而且,我也没有给师父您丢脸呀!”
乌先生听见她居然还死不悔改显然没有收手的打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呵斥道:“你倒越蹭上来了!从今日起,不许再画出去售卖了,听见没有?”
“师父……”陆小暑只觉得心里在滴血,眼巴巴的、楚楚可怜的望向乌先生。乌先生丝毫不客气的回瞪着她,又道:“听见没有?”
陆小暑没奈何,只得叹气怏怏点头:“是,听见、听见了!以后,碧藤山人封笔便是了!”
乌先生听她说着又冒出这样一句来,忍不住气不打一处,瞪着她“扑哧”一下破了功笑了出来,摇着头叹息。
陆小暑见他笑便也笑了,忙又趁势涎着脸上前拉扯着乌先生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师父,师父,我跟金石斋签了合约的,还欠了三四幅画呢!要不然,等我画完再封笔好不好?”
“不行!”乌先生还能不知道她向来得寸进尺的品行?毫不犹豫一口拒绝道:“你想都别想!我说丫头,别在师父面前耍花样,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说毕又瞅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哄骗人的本事可是不小,我可不管你怎么跟金石斋交代!”
陆小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暗道师父不厚道!可是她却没胆子敢招惹不厚道的师父,只得全盘接受了。
断了财路,陆小暑郁闷了好几天,把个林放跟着也郁闷了好几天。
一场秋雨下过,天气渐渐的便转凉了,阳光依旧晴朗明亮得刺眼睛,但是经历了秋雨之后,那溽暑的炙热已经无声无息的消薄了一层,已经感觉不到那种令人抓狂的酷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