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管家见他终于服软了,自觉脸上也有了光彩,得意洋洋哼了一声,不紧不慢说道:“一幅假画,能值得了几个钱?如果不是看在这画还有那么点水平的份上,又看你小子瘦骨伶仃的可怜,大爷早把你们送衙门里吃牢饭去了!既然你这么识趣,爷我大慈悲,就给你五十两吧!看清楚了,汇通元的银票,各处钱庄都能兑换,五锭十两白花花的雪花银!”
廖大管家两只手指夹着一张银票在陆小暑面前晃了晃,手指一松,银票轻飘飘的落在桌子上。
他看也不看陆小暑一眼,径直吩咐郝掌柜:“老兄弟,帮我把这画卷起来吧,我得回去了!哎,这阵子忙死了,真是半点闲空都没有……”
郝掌柜没有想到廖大管家这么狠,居然将价钱杀到了这个地步,连他都感到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因为这件事可以说是他一力促成的,不觉有些讪讪的瞟了陆小暑一眼。
陆小暑心里已经打定了报复回来的主意,自然不会被这什么廖大管家所气到,只是心里暗暗冷笑,大骂无耻,再道一声“走着瞧”,站在一旁并无异议。
晴岚就更不用说了,在她看来,这一幅陆小暑不过花了一个多时辰做出来的假画,能够卖到五十两银子已经很赚了。而她也完全相信陆小暑先前张口就要的一万两不过是喊价而已,并不能当真,心中也就没有什么落差,也没有吭声。
郝掌柜见他们都不说话,便当他们默认了,忙动手将那画卷卷了起来,一边心中暗暗叹息,一边恭维那廖大管家笑道:“可不是,老太太马上就要做六十大寿了,呵呵,您是江府的大总管,自然事事离不得您的调度安排了!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回头大老爷、二老爷少不得会重赏的!”
“什么重赏不重赏,我可不是贪图好处的人!”廖大管家受他一番恭维显然颇为得意,装模作样正色道:“能为老太太过寿出一把力,这不但是我的职责所在,更是我的福分!”
“那是,那是!”郝掌柜忙呵呵笑道:“您是什么人呐,怎么会在乎什么赏不赏的,瞧我这话说的,呵呵,该打,该打!”
廖大管家得意哼哼,接过郝掌柜递过来的画卷,朝陆小暑两人哼了一声,得意洋洋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我走了!呵呵,郝掌柜就是爽快,怪不得做到这么大的生意,回头有什么好东西别忘记留给我啊,我们家老爷就喜欢这些!”
“一定,一定!”郝掌柜连忙陪笑,恭恭敬敬送了他一行人出去,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挺直腰杆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就是个管家,别人府上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好神气的!”晴岚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
“小兄弟!”郝掌柜一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廖大管家是江府上的大总管,在这安阳城里,谁又能不卖他的账呢!唉,都是我疏忽,早知道早点儿将这买卖做成就好了,也省得你们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郝掌柜说着有些愧疚,从怀中摸出五十两银票,递给陆小暑道:“这事儿啊多少也赖我,小兄弟,这点银子你们拿去吧!虽然不多,可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陆小暑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疑惑这郝掌柜跟那廖大管家是串通了做戏的,这时候方才相信——若果真做戏,能宰多少宰多少,反正他和晴岚是外乡而来无依无靠的瘦弱少年,地头蛇还能怕他们不成?吃下了肚子里的银钱绝无再白白送出的道理。
“这跟您有何关系呀!是我们自己运气不好,怨不得别人!不过,有这五十两我们也勉强够回去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的银子我们可不能要!”陆小暑轻轻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和感激,将那银票挡了回去。
“这真是,叫我说什么好呢!”郝掌柜搓着手亦叹。
陆小暑反倒安慰了他两句,随口问道:“对了,刚才听您说江家,江家很厉害吗?他们家老太太要做寿?”
郝掌柜见问顿时来了点精神,点点头道:“可不是!江家老太爷在的时候是内阁大学士,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江家在我们安阳这一带有店铺生意无数、良田数万亩,乃是安阳富,听说家财比第二富的关家多一倍还不止!就连知府老爷,也是老太爷的门生!可惜大老爷身体不太好,便没有出仕,二老爷小的时候被拐子拐了去,七八年前才回来的,功课都耽搁了,也只在府中休养着没想去参加科考,三老爷还小。不过听说孙子一辈倒是有两棵好苗子,大伙儿都说将来肯定能继承乃祖父的衣钵。江家可了不得呀!老太太十天后做寿,到时候不知多少客人会上门拜访呢!”
“听起来这江家还真是挺了不起的!”陆小暑笑了笑,随着郝掌柜的语气赞了几句,便拉着晴岚告辞了。
“真是吓死我了!”走到僻静处晴岚大大的出了口气,又恼火起来:“那什么混蛋管家,真正是欺人太甚!”
“你没听见吗?江家那么厉害,养的狗还能不咬人?”陆小暑瞅了她一眼说道。
听她说的有趣,晴岚忍不住又“嗤”的笑了出声,说道:“可不管怎样,总算骗到了那混蛋!叫我心里也舒服了些。”
陆小暑眼神有些凉凉的,心道你当真以为那画是假的所以觉得咱们站了便宜而那混蛋吃闷亏了?真正吃闷亏的是我好不好!
不过你什么都不知道也好,省得泄露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