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楚河亦微笑着向他还礼,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
陆小暑脑子里“嗡”的一下双脚差点软了下去,幸好有周释之稳稳扶着才没有跌倒下去。
那青年男子身形修长,气质儒雅斯文,穿着宝蓝缎面的暗纹直裾,外面罩着一件云一样近乎透明的纱衣,青玉簪高高束,眉目清朗,眸色温和,与人说话的时候唇角微扬带着浅浅的笑意。
无论是身形、容貌还是神态,不是苗楚河又是谁?
“真的,真的是小舅舅……”陆小暑软软靠在周释之身上,低哑着声音说道。
周释之揽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用力捏了捏,像在安慰,又想在提醒。
陆小暑很想朝苗楚河走过去,可是双腿软现自己根本一步路也走不动;她想出声喊他,喉咙里偏又堵做一团,根本不出声音!
陆小暑心里正着急,只见苗楚河带着那两个手中捧着盒子的小厮正好朝她这边走来,她不禁心头大跳,又惊又喜,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瞪瞪朝苗楚河看过去,满含祈盼。
迎面走来的苗楚河微微一滞,脚步不觉有些迟疑,陆小暑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他望,他岂能没有察觉?
两道带着困惑的目光朝陆小暑望过来,深深一瞥又收了回去。他径直走过了陆小暑和周释之的身边,衣玦翩翩,带起微微的风,再也没有瞧她一眼。
陆小暑的心从他越来越近时的怦跳如鼓瞬间变得一片冰凉,他竟然,不认识她了!
“小舅舅他——”陆小暑眼睛一酸,委屈得差点儿落下泪来。
自打他失踪之后全家人为他伤心欲绝、痛断肝肠,娘和小舅母更是差点儿去了半条命,可没想到他好好的活着竟然不认识她了!
“别难过,”周释之揽着她至一旁,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你确定不会认错了人?”
“怎么可能!”陆小暑忙道:“除了他不认我这一点,其他的完全都没有不同的地方!”想到从前小舅舅是最疼自己的了,如今相见不相识,她的心里就难过不已。
再想到周释之的人先前打探回来的消息,说武功侯府的三爷是侯爷某次出京从外地带回来的义子,名叫安琰,人称安三爷或是安公子,学问甚好,极有文采,待人也温和有礼,是武功侯甚为倚重的亲信……
陆小暑便幽幽叹道:“难道小舅舅他攀上了高枝,不但连姓名改了,连我们这些亲人也都不要了吗?小舅母可怎么办?还有我那可怜的小侄儿呢……”
“你先别急,”周释之说道:“咱们既然来了,总得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再走。你说会不会是你小舅舅当初摔落山崖被武功侯救起,结果摔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才摔坏了脑子——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陆小暑听见周释之那么编排小舅舅顺口就要反驳,回过神来却也幡然醒悟,忙说道:“没准真的是这样!他一定是脑子受了伤,所以才不认识我!”
虽然极有可能就是如此,只是陆小暑心里却更加焦急起来,“这可怎么办!这下子糟糕了!要是小舅舅再也想不起来我们,那可怎么办呀!”
“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既然找到了他,相信假以时日会有希望的。”周释之柔声道:“你是他的亲人,他见了你定会有所触动,没准就能想起来了。”
陆小暑沮丧道:“可惜了,要是小舅母和小侄儿在就好了!小舅舅再疼我始终他们才是他最牵挂的人!”
“不可!”周释之面色微变,忙道:“你小舅母见了他岂能忍得住?如今你小舅舅名义上是武功侯的义子,我听人说,武功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就不好收拾了。”
陆小暑心中一动,点头不语。她想的跟周释之不同,武功侯是朝廷重臣,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到周释之。
“咱们先回去吧!”周释之说道:“在京城里还得待上一段时间,总会再碰面的。下回咱们设法上前同他搭搭话,看他是什么反应。”周释之说着又笑道:“今日他虽然没有认出你来,不过那神情虽有些困惑,却并无厌恶,说明他多少应该有点儿意识的。”
“真的吗?”陆小暑顿时又欢喜起来。
周释之笑,“我怎会骗你!”
“说的也是!”两人相视,陆小暑心情这才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