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钰清亮亮的眼睛扑闪了闪,偏着头疑惑道:“丁公子对此存有疑惑?”
丁睿胸中一梗,顿时说不出话来。巧合这种事,他是不信的。何况,若是有一相同倒也罢了,偏偏那九完全一模一样,他怎么能相信这是巧合?天底下再巧的事也巧不成这样!只能说,这其中必有缘故!
丁睿悄悄打量了甄钰两眼,这甄姑娘毫无顾忌在他面前露出女子的身份,对他过来问这些话也毫不感到惊讶,这些不能不令他的心更加没底不安起来。
“在下,在下不是不信姑娘有此才华,只是——”丁睿踌躇着,好些话始终不便说出口。
“呵呵!”甄钰轻轻的笑了笑,眼波流转,漫不经心的向丁睿说道:“这九《采桑子》当然不是我做的了!”
丁睿心中一喜,眼中骤然大亮望向甄钰,微微有些急道:“可否请甄姑娘告知,这究竟是何人所作?”丁睿的双目一眨不眨,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着甄钰,心跳快得令他整个人几乎有点脱力。离开柳河镇之后,他曾经悄悄回去打听过,有的说她已经死了,有的说她随她的舅舅表姐离开了柳河镇治病去了——
他以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没想到今日,却有这般的机缘!
甄钰小小的手情不自禁握紧了紧,淡淡瞥了他一眼,微笑打趣道:“丁公子难道忘了吗?有半可是公子续上的,认真算起来,这九自然不是我做的,我做的,只有八半而已啊!”
“……”丁睿心中一凉,顿时有一拳打空的感觉,紧张的神经和身体瞬间松弛下来,脚下一软,差点儿站立不稳。
他当成重之又重的大事来看待,不想在人家眼中,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玩笑话。丁睿不由自主露出深深的失望,却也没有理由说甄钰什么。甄钰的话虽是调侃,可却是实打实的实话!
丁睿一时紧张一时松弛,一时重燃希望一时心迹灰败,这一番折腾下来,身心早已憔悴不堪,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怎么也理不清思绪。他苦笑了笑,向甄钰拱拱手,低声道:“唐突姑娘了。”
甄钰依旧神色不动,轻笑道:“丁公子真是客气了!呵呵,丁公子也是糊涂,自己做的诗不想这么快就忘记了!”
丁睿正欲转身离去,听见这话猛的抬头直直望向甄钰,脑子里血仿佛一下子被抽干,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望着眼前这女子这般平静的容颜,睁着这般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这么望着他,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又从心底油然而生。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
甄钰心中暗叹,垂下了眼眸,有意无意的说道:“三月十八谷郡王与左宰府三姑娘成亲,丁公子或许可以想法子去看一看。”甄钰说完这话,扭过了头去,依旧伏在船舷上,眺望远近的湖光山色,再也不瞧丁睿一眼。
丁睿呆了半响,终于低头,慢慢的踱了开去。
听着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甄钰的心底慢慢涌起一股浅浅的苦涩,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很快,便到了三月十八这一日,寿阳王府的独子迎娶正妃,结亲的对象又是左宰府的姑娘,这场婚礼自是热闹。也成为待考士子们想方设法钻营的门道。这般大喜事的场合,主人家总没有将客人往外头赶的道理,只要能够想法子进去了,没准便能结交上一两位朝廷大员,对将来的仕途,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机缘巧合,再被哪家高门夫人小姐看上了,就更是一段佳话了!
不过,这都是有机会能够进了寿阳王府的大门才有机会生的事,若是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而这王府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容易混进去的。
甄钰和甄夫人用过早饭,早早的便去了寿阳王府,望着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喜气洋洋的热闹,甄钰是由衷的替萱娘高兴,想到那天和丁睿说的话,她的心里也有一些忐忑。
寿阳太妃今日穿着浅啡五彩绣金阔袖对襟大衫、青金缎面翟纹马面裙,抹着镶红宝石的青金五福暗纹抹额,戴着赤金点翠的万年吉庆簪环头面,端坐在喜庆辉煌的大堂上,自打宾客进门,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过,眉目尽情的舒展了开来,一双往昔一派沉静的眸子也闪烁着明亮的光泽。大长公主笑吟吟的陪在一旁,众贵妇人们带着各家小姐众星捧月凑趣,笑声不断,将气氛烘托得更加热闹无比。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