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完了这封信,威严的面上顿时露出了微笑,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皇帝一边将信笺折成条状凑到烛火上点燃,一边喃喃低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果然!好,好,这是天意,真是天意啊!”
“定郡王见了这信之后,可有什么表示?可有表示按不按照这信上的做?”皇帝将燃了大半的信笺随手扔在一旁的紫铜雕镂小香炉中,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跪在面前的黑衣人。偏殿的灯光很暗,影影绰绰,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黑衣人垂着头,低沉的声音一字字道:“禀主子,属下见定郡王在书房中捧着这信笺沉思了许久,态度十分慎重。”
也就是听进去了甄钰的话了。
皇帝点点头,低声吩咐道:“继续替朕看着定郡王,有什么消息速来回报。”
“是,主子。”黑衣人垂答应,悄然起身,身影一闪,便又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一切仿佛什么也没有生过。
离京的前一日,甄府中忙得人仰马翻。因第二日一早便要上船离开,这一日便要将一切行礼先搬运到船上安置好。甄夫人与两位姨娘、王妈妈、几位管家里里外外的吩咐着,又命万管家亲自带着妥善人去了码头,听从宫中安排公主途中起居的管事公公吩咐,将行李归类置好,不要弄出什么差池了。
零零碎碎的东西颇多,上船的规矩又大,竟也忙到了太阳落山时才算结束。
甄夫人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拉着甄钰的手,喉头梗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这是咱们二姑娘福气大。这才被荣昌公主选中同行,去了南京,又是侍奉佛祖沐浴佛光的。更是积攒福气的好事,夫人应该高兴才是啊!”刘姨娘见了便陪笑着劝甄夫人。
白姨娘和甄敏听了,俱是撇了撇嘴甚是不屑。甄敏不用说了,凡是甄钰的事她没有一件看得顺眼的;白姨娘则是看不上刘姨娘巴结甄夫人的样,心想还是自己好,没有女儿要出嫁,儿子又争气。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不怕甄夫人在儿女的婚事上拿捏自己!刘姨娘就不同了,生的可是女儿!
“是啊娘,早就听说江南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女儿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了。原本还以为无望了呢,不想竟有这个机会。娘,您就放心吧!等到了江南,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女儿每一样都采买些叫人送回来给娘!”甄钰亦拉着甄夫人的手笑道。
甄夫人倒给她说的笑了起来,嗔着她打趣道:“你呀!娘还不知道你么?就惦记着在外头疯玩呢,离开娘这么久,竟也舍得!”
“娘!”甄钰本就有几分强作笑脸,听了甄夫人这话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甄夫人见了一把搂入怀中,母女两个都呜咽了起来。
重生在这具身体之后,甄钰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甄夫人,便是前世。也从未与自己的娘亲分离过,这时候乍然要分别这么久,她的心里顿时一下子就变得没着没落的起来。
两位姨娘和甄克善兄弟、王妈妈等见状忙上前劝解,好一阵,甄夫人方止住了哭。丫鬟绞了热毛巾上来,母女两个净了面,众人方坐下好好说话。
甄夫人难免又千叮万嘱,百般交代,甄钰和秋心等都一一的答应了。
甄夫人又特意对唐妈妈说道:“唐妈妈你是个稳重细腻的,小丫头们还不懂事,到了江南,凡事就托付给你了!帮我照顾好钰儿,我自亏待不了你!”
唐妈妈忙上前笑道:“夫人放心!姑娘自来懂事,又识大体,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姑娘,不负夫人所托!”
甄夫人满意一笑,轻叹了一声。
这一夜,甄府上下无眠。
宫里的荣昌公主,也独自坐了半夜,在侍女红蓼、兰芷多次催促下,方上床就寝。
第二日一早,荣昌公主和甄钰先后登船,钦天监算好的好时辰一到,随着司仪官一声悠远嘹亮的唱和,岸上鼓乐齐奏,凤舟缆绳轻解,划开水面的波纹,缓缓驶离码头,渐渐离开了码头送别的人群,也远离了上京……
荣昌公主和甄钰所乘的是一艘三层的阔大凤舟,前后周围随行有两艘大船、两艘中等船只以及八艘轻便快捷的小船,充当一路上的护卫与打点衣食各项事务。
船队离开上京不久,荣昌公主便派人请了甄钰过去说话,甄钰见了忙笑道:“本该臣女前去拜见才是,倒教公主派人传话,这是臣女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