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犹在下着毛毛寒雨,别说是病人,就是个粗汉子都经不起这么一淋一冻。琉璃站在门内指着程妈:“把人给我拦下!”
翠莹迟疑着,蕊儿像是来了气,却是毫不犹豫冲上去,死死扯住那婆娘袖子。
琉璃自己上去将甜儿扒拉下来,不理会程妈撒泼,与蕊儿两人将甜儿又搬回了床上。翠莹也假意拢来,琉璃这会可没空理她,甜儿已经烧得两颊红光亮,再不下药医治就迟了!便抬头看了蕊儿一眼,拿出一只金锞子来,目光直盯进她眼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走什么路子,现在立刻去抓几副退烧药来,事办成了这只金锞子就是你的!”
在场三个人都愣了愣,程妈咽了咽口水,翠莹想要说什么,都被琉璃瞪回去了。这个时候她身上仿佛有着一股让人不得不仰视的力量,使得这些老油子们都斗不起胆来使心计。
蕊儿抿了抿嘴,重重点头,掉头出了门。
程妈回过神,又嚎道:“我的儿!”犹要去拉扯甜儿。可怜甜儿正病得要死要活,被她娘这么一拉扯,立时禁不住干呕起来。琉璃见过狠心的娘,却没见过这么恨不得立时把亲生女儿作弄死的娘,当下气出胸腹,咬紧牙根上前,抡圆了手臂往她两扇老脸上扇过去:“混帐东西!叫你来原是要你带她回去看病,你却拿她当跟我置气的工具,现在立马给我滚回去!”
翠莹吓得尖叫了一声。
程妈捂脸愣了一下,顿时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哇一声瘫坐地上喊起老天爷来。
琉璃懒得理会,阔步坐回暖炉边烤火。翠莹不敢懈怠,立马给她沏了壶热茶。过一会儿又见琉璃神色如初,已不复方才特别气怒的样子,便小声献起了殷勤:“这老娘们是出了名的泼皮货,姑娘可要小心她到夫人跟前造谣生事。”
琉璃捧着茶不吭声。有些事光靠小心并不见得有用,没有余氏撑腰,一个老婆子再怎么瞧不上她也不敢跟她当面叫板,这老婆子明显是有备而来。她知道她们一个个正伸长脖子等着拿她的不是,原是不想趟这混水,可又岂能因为惧怕着她们,而任由一个老婆子拿捏住了?
这两巴掌是为甜儿出气,也是打给有些人看的。
翠莹半日不见她回话,偷瞄了一眼她脸色,悄悄躬腰站在后方,也不敢再凑近了。
时间在炉火一闪一烁中过去,到鸡鸣时蕊儿头上挂着一层雨粉回来,而这时程婆子早已受不住冷困,打着哈欠骂骂咧咧离去了。“姑娘,是致中堂的大夫开的!”蕊儿喘着气举起三个纸包,两颊一片红晕。翠莹忙不迭伸手接了去:“我去煎。”
琉璃招手让蕊儿坐到炉边,将金锞子递过去,蕊儿神色微顿了顿,拜谢收下了。琉璃也不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好像这件事本来做起来就很容易,等翠莹端了药回来喂甜儿喝下,她搓搓两手,拢着两袖回房继续补眠。
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
正觉得想翻个身时蕊儿忽地将她推醒:“夫人那边传话来,请姑娘过去。”
窗外四处皆已透亮,她擦了擦眼爬起来,“什么时辰了?”蕊儿为她拿衣服:“巳时了。”她又想起甜儿:“怎么样了?”蕊儿拿衣服帮她套上:“早起出了一身猛汗,方才换了衣服吃了一小碗粥,烧退了,已好多了。”
琉璃点点头,下床洗漱。
蕊儿在旁迟疑半晌,终于小声道:“夫人传唤想必是因为昨夜的事。姑娘还是太冲动了,为着个丫头犯不着得罪人,那娘们儿不是省油的灯,姑娘此去只怕少不了要吃些苦头。不过姑娘也莫怕,方才奴婢已将事情前后都告诉甜儿了,只要夫人问起,我们都会帮你求情的。”
琉璃顿了一下,看着镜子里的她:“你若真想帮我,就不要说话。”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余氏以为她培植亲信,这个时候为她说话,就把她往刀尖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