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就话长了。”蕊儿见她转开了话题,倒是也松了口气,遂缓声缓气说道:“那王二麻子的娘原先是老太太房里的丫头,老太爷身正,一直极敬重老太太,老太太便把她许给了王二麻子的爹,当初也是在房里当着管事的。在屋里呆的时日久了,后来老太太查出这王二的娘竟然打着她的旗号贪墨了不少银子,因是自己带过来的,也不便当众丢了她的脸,就将她这一家子全赶到了庄子上,一直到如今。”
一个当陪房的竟也有这么大的胆子。老太太当初也是做媳妇过来的,自己的下人给自己惹出事来,那在公婆面前丢的可不止脸面!琉璃心里一凛,又问:“那李富贵又是如何?”
蕊儿道:“李富贵那家子倒是前些年才过去,他老爹老娘原先都是庄子上的管家,也是走的老太太的关系,把他跟媳妇儿送到了府里来,后来却倒到余氏那边去了。那会子不是余氏倒了,三夫人便将他们又都赶到了庄子上。”
琉璃对于所有依附何苁立与余氏的人都只有恶感,听得这么说,眉头便又皱了。蕊儿知道她最憎背主的奴才,于是道:“这两人都是可恶的,依我说,他们要走倒也不是坏事,这样的人若带去祈府,将来只会成祸害。像这李富贵,到时若又被三姑奶奶收买,对姑娘你做出点什么事来,岂不大了?”
琉璃脸色如霜,且未说话。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打走的,但他们想这么样轻而易举地走,那未免把她徐琉璃当成了纸糊的菩萨!
“等农田里的活儿开始了,你就去把王二麻子跟李富贵叫进府里来,就说我有事要拜托他们。”
梁氏得了琉璃的话后,倒是也不好怠慢了,毕竟田里耕种是大事,真要是耽误了,老太爷那里怪罪下来,她也交代不过去。于是当日便就把包括王二麻子与李富贵等东郊庄子几个管事叫进府来,好生安抚了一番,才终于哄得他们让庄户们下了田。
琉璃这几日倒也没闲着,到时王二麻子他们一走,庄子上自然得挑人补进去。这回补的人选可不能有丝毫马虎,正好陪房的人员还没有定下来,于是趁着这桩,她又让蕊儿从梁氏手里拿来了府里的花名册。
按规矩,嫡女出嫁陪房必得有三四户娘家家生奴才,庶女则无定例。但老太爷怎敢将琉璃当庶女嫁出,自然下令一切按照毓华淑华出嫁的规矩定例来。但是他们指定的人琉璃一个都不想用。还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好容易出了这鬼地方,还要留几个何府的眼线在身边使坏吗?
但是这是成例,又没办法不遵。你当真只带着几个丫头去婆家,到头也是自己没脸。老太爷虽没明言说她可以自己挑选奴才,但只要她自己心里有了数,到时再直接把名单跟他看了,谅他也不会拦着。左右这府里头全都是自己的奴才,挑来挑去不还是何府的人?
琉璃把两大本花名册翻毕,唤来了蕊儿,问道:“那赖五与冯春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蕊儿听得这个,倒是笑了,“好着呢。去年添了个胖小子,拿了一篮子红鸡蛋来给咱们,姑娘倒是忘了?冯春儿还是对赖五牙颐指气使的,赖五也还是怕老婆,不过倒是真的规矩了。”
终归是个闺女,说到规矩二字,不由得又想起当初与琉璃去捉奸那事来,脸上不觉地红了。
琉璃看着她,把花名册子卷在手里,招手又把月桂海棠二人叫进来,说道:“明年蕊儿就十八了,月桂海棠也有十六,你们都有什么打算?”
丫头们愣住,脸上顿时浮出些惶惑来。
琉璃缓了缓神色,说道:“我没有乳娘,陪嫁丫头可以带两个,这层你们是知道的。老实说,你们三个我谁都不想丢下,所以问问你们,有没有别的什么想法。要是想出府,趁着我在,我可以放人。”
蕊儿率先走出来,“奴婢早就说过,姑娘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蕊儿这辈子就跟着姑娘了!”
月桂二人也齐声道:“我们也是!反正我已经都是跟何府签的死契,早就没想过出去,姑娘要走,自然要带咱们走的!”
琉璃点点头,说道:“你们签的是活契也好,死契也好,卖身契书都在我手里。所以你们要是想出府另过日子,我还是可以放的。如果都想留下,咱们就得要绕绕圈子了。”说着她停了停,将花名册子放下,再道:“我只能带两个丫头过去,剩下的那个,要是也想去,就得嫁个家生子,以陪房媳妇的名义过去,你们当中谁嫁人,自己看着办,三天内给我个准话。”
说到嫁人,三个人立马脸红起来。
琉璃也不催她们,端着茶杯喝了口,又打开花名册翻到某页。
这府里虽说没几个她自己信得过的,可是真要往一箩筐里挑柿子,也能挑出几个稍稍好些的来。当初小跨院里的孙嬷嬷,桔梗儿的祖母王婆子,可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孙嬷嬷那时与蕊儿关系算好,桔梗儿也是个实诚的,王婆子虽然势利,到底也拿捏得住,何况她真正看中的是桔梗儿,并不是她。
赖五与冯春儿都是跟府里签的短契,跟程英娘和月桂海棠这种一样,可以有年限的,对于有些要求也是可以拒绝的。这两个要带走兴许要费上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