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暗了下来。
晚饭又是稀粥冷馒头咸菜。
一连几天都吃这个,口中淡而无味,实在难以下咽。慕念春平日对吃食最是挑剔,这几日几乎是逼着自己吃下去。
石竹也默默的吃着冷馒头。好在粥还是热的。
整日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去一步,主仆两个没有别的事可做,又低声闲话起来。
“已经整整四天了。”石竹忧心忡忡的叹道:“也不知道齐王殿下有没有现我们的行踪。”
“只怕是不容易。”慕念春也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韩越太小心了。根本不准那几个侍卫出入,宁愿每顿都吃稀粥馒头。这个小院子常年锁着,半点都不惹眼。齐王再精明厉害,只怕也找不到这里来......”
以齐王的性子,若是有了线索,只怕早就找过来了,怎么可能等上四天这么久。
说起这个,石竹也是一肚子的闷气:“善能师太还生着病,他们也不请大夫来,只在药铺里买了些退烧的药材回来。这两天善能师太一直没怎么退烧。就算当年有对不住韩将军的地方,他对自己的亲娘也未免太过冷血了。”
......肯买些药来已经算不错了!韩越真正冷血无情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厉害多了!
以前她一直怕他恨他。直到现在才知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韩越的身世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幼年时又经历过那么多的惨事。也怪不得心理阴暗扭曲......
慕念春沉默着没有说话。
石竹敏感的察觉到慕念春心情低沉,试探着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觉得韩将军也有可怜的地方?”
除了重生的秘密之外,慕念春在石竹面前几乎毫无秘密,想了想嗯了一声:“他确实有可怜之处。”不过,这绝不应该成为他暴戾滥杀的理由。她也绝不可能因为知道了这些就对他心软。
前世的恩怨纠葛延续到了今生,早已成了一本理也理不清的烂账。谁对不起谁,谁又辜负了谁,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从没有和他再续前缘的念头。
“小姐,”石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韩将军他对你......似乎很在意。”
虽然没经历过情事,可石竹整日待在慕念春身边,自然能察觉出韩越对慕念春的特别。她们被软禁在此,却并未受到什么虐待。饭食确实寒酸了一些,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换洗衣物也只是普通的棉布衣裙。韩越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阴沉着脸,不过,却从未真正做出过伤害小姐的事。
慕念春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她前世下毒杀了他。以他的性子,至今都没动手杀了她,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他对“鸟笼里的金丝雀”的喜爱,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多一些......
门外忽的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慕念春和石竹都没觉得意外。韩越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一定——主要得看慕念春什么时候会把他气走。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陌生的青年男子。
韩越几乎每天都易容成不同的样子。不过,不管怎么易容,慕念春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能将他认出来。
韩越看了石竹一眼。石竹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只能不情愿的起身退出了门外。
慕念春习惯性的保持沉默,韩越也没说话。每次都是这样,总要无言的较劲对峙片刻。他沉得住气,她也有的是耐心。只看谁先忍不住打破沉默。
韩越忽的张口说道:“待会儿我们就启程离开京城。”
什么?
慕念春一惊,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韩越面无表情的冷冷说道:“你不需要知道理由。过会儿我会让人给你易容,然后再喝下迷药。免得你一路上动什么逃走的心思。”
慕念春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
齐王一直在命人找她,此时城门处盘查的一定比平时紧的多。按理来说,在这个院子里藏身才是最好的办法。韩越为什么忽然要在此刻离开京城?难道是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不得不离开?
“外面出事了!”慕念春的语气十分肯定:“所以,你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回赵州去。”
韩越没有否认,眼中却浮起一丝类似自嘲的情绪:“我前世大概是瞎了眼,竟然一直以为你没有心机温柔可人。”事实上,她聪慧敏锐的惊人,只凭着短短几句话,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易容过后,悄悄潜去韩府打听消息。只可惜韩家也被封了府,为了不惊动看守韩府的侍卫,他又原路悄悄返回。同时也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