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混合着浓浓的消毒水味，味道刺鼻，难闻死了，他要出院！

程涛脸上的表情有点丰富，又笑又不悦，一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群人围着他看。

扫了一圈，程涛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人，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开心了，皱着眉气呼呼地质问道：”芳儿呢？“

何嘉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了半响。

程蓦和柳杏儿最先反应过来，芳儿就是朱芳，老师的老婆。

“芳儿哪去了？你们又是谁？”

程涛不悦的话刚脱口而出，何嘉等人傻眼了，老头子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就把他们忘得一干二清了？

“爸，我是程蓦……”

“程蓦？这是……我儿子的名字啊？我儿子出生了吗？”程涛诧异地看向众人，“你们是谁？看到我家芳儿了吗？”

程涛听后，鼻子莫名一酸，“爸……”

程涛看向程蓦，不耐地摇摇头否认道：“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我不喜欢儿子，我喜欢女儿！”

“芳儿？”程涛又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心中万般焦急掀起被子要下床。

“爸，你这是干嘛呢？”

“我要找芳儿！对了，家里的玫瑰还没有浇水呢，大夏天的，可别把它们给晒死了！红玫瑰可是芳儿最喜欢的花儿！”

程涛边说边走出病房，在走廊上边走边喊着芳儿的名字，没有人答应他，他拉着旁边走过的人，逢人就问：“你见过我家的芳儿吗？长得很漂亮，笑得很美的，喜欢红玫瑰的……”

何嘉和柳杏儿听到这一句时，红了眼眶。

一觉醒来，程涛忘记了所有的人，唯独只记得他的老婆——朱芳！

程蓦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口舌才把程涛哄回了病房，他骗他说，“朱芳回家给他煲汤了，马上就到。”

程涛不信，非要朱芳给他打电话，还要用家里的座机打。

无奈之下，怀胎八月的程清只好用家里的座机学着朱芳的嗓音说话。

程涛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放心地躺回了病房，等朱芳过来看他，给他送好吃的。

主治医生告诉他们，程涛患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大家常说的老年性痴呆，他现在出现了渐进性记忆障碍，生前经历的事情渐渐地会忘得一干二净。

“可我爸还记得我妈妈？”程蓦情绪激动道。

“这……这只是暂时的，最后他还是会忘记的！”

“为什么我爸只记得我妈妈一个人？”

“这可能是他大脑潜意识里的记忆，或许更确切地说，这只是他身体里的记忆！”

当大脑里所有的记忆都慢慢消散时，回忆里还有什么？只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才知道。

程涛用他的经历告诉所有人，真心爱过的人，有些记忆是不需要和时间、和一切消逝对抗的，就算记忆力衰退忘记了所有，总有一些习惯是保留在身体里的。

*****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何嘉、秦钦、徐梓扬去看程涛。

“老师？”三人异口同声喊道。

坐在院子里看红玫瑰的程涛点点头，对三人笑了笑，“你们来了！”

程涛依旧没有认出他的学生，这几天他们几个经常来看他、陪他说话，他习惯他们的存在了。

说什么呢？说他和朱芳老师的故事。

程涛看向三人，刻满皱纹的脸颊带着温柔的笑容，“我给你们讲三个故事吧！”

何嘉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

那三个故事，何嘉听了好几遍，却依旧默默地配合着他，以至于他不会觉得孤独。

故事的开头是你好像一个人。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程涛望着何嘉道。

何嘉问：“像谁？”

“像我老婆……”

何嘉笑了笑。

*****

那个年代的爱情简单纯粹，说好的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分少一秒也不能算一辈子。

程涛留学归来时，来到F大应聘讲师。

那一年他25岁，遇到了19岁的朱芳。

那时，他白衬衫西裤配双擦得锃亮光滑的黑皮鞋，穿得很正式，但由于紧张的缘故，言行举止显得有些笨拙。

19岁的朱芳是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那一天，正是她作为研究生新生开学报道的第一天，由于天气炎热、新生报道的人太多，她就不一窝蜂地凑热闹了，打算等人少的时候再去交学费领课本。

于是，她在学校湖边柳树下看小说《***的葬礼》。

看得有些入迷时，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道局促不安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了穿着正式、急得擦汗的程涛，“妈，你就别给我瞎操心了……不是，我刚毕业，你就给我安排相亲对象……这事情急不得……这事情回去再说，我现在在面试，就这样了！”

程涛挂了电话，捏着白衬衫抖了抖扇风，这大热天穿着衬衫实在太热了，把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处。

现在他不想回去，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大学一毕业，她妈妈就开始催着他结婚，这一催就是三年，那三年他在英国还不至于这么头大，现在一回家，一个星期见了三个相亲对象，快把他逼疯了，让她着急一回吧，等天黑了再回去吃个晚饭。

于是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犯罪心理学的书，坐在湖边的石凳上旁若无人地看书。

几乎是一秒钟的功夫，他就已经渐入佳境，聚精会神地一页页翻动着纸张。

他聚精会神看书的样子真好看！

朱芳好奇地打量着程涛，发现这人有点意思，身材很高挑，身高至少有185CM以上，穿着正装的样子，看起来有点笨，不过人嘛……长得倒是挺干净的，满满的书生气，让人想接近。

刚才他也被逼着相亲了？还真是同病相怜啊，她从女子师范学院毕业后，她家人也逼着她相亲。

那个年代，年龄一到，被包办婚姻是家常便饭。

可对于性格倔强并富有学识的朱芳来说，她拒绝家人的做法。

她想要的对象必须由她自己挑，好与不好，她自己说了算。

想到这里，朱芳仿佛找到了天涯沦落人，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于是，看不下书的她准备找他聊聊天，合上了书本，转了一圈黑白分明的眼睛，嘴角微微一翘，笑得有些狡黠，上前在他跟前转悠了一圈。

程涛无动于衷地看着书。

“咳咳咳……”朱芳又在他跟前转了一圈，程涛依旧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

这么枯燥无聊的书有这么好看吗？

朱芳没辙了，撇了撇嘴，这人真无趣，但是……却是她遇到的男生中最有意思的一个！

“hello？”朱芳微微委身在他跟前晃了晃手。

程涛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书里抬头看向朱芳。

这一抬头，就被朱芳笑靥如花的美颜给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

“嘿，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朋友诶……”

程涛:“-_-||……”

这种搭讪方式怎么这么耳熟啊？

哦，他想起来了，他大学舍友经常用这一招追女生，一追一个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被一个女孩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