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尚未来得及逃离的鸟儿,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化作了纷飞的灰烬,随风飘散在空中。
眨眼间,整个区域都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所笼罩,变成了一片燃烧死寂的死域,只有那高浓度的以太射流仍在空中肆虐,释放着余威。
光芒渐息,伯洛戈自毁灭的以太射流中杀出,嶙峋的甲胄烧红,变得坑坑洼洼,残破不堪,自身的以太化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密密麻麻的伤口排列,从其中淌出精纯的光芒。
“这才像样啊!”
伯洛戈高呼着撞击着地面,大地悲鸣颤抖,恐怖的裂隙拔地而起。
烟尘滚滚弥漫,伯洛戈看不见无言者的方位,但他能察觉到受冕者的力量,即便伯洛戈失去双目,他仍能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见那冠冕的力量。
火剑连续劈砍,斩出一道道流火焰浪,爆炸与燃烧齐鸣,顷刻间将广袤的森林付之一炬,升腾的火光中,无言者破火而至,以太刀剑齐齐斩下。
激烈的剑斗一触即发,劈砍的爆鸣与斩击的低吼回荡。
伯洛戈与无言者的身影一并扭曲成了不可见的急速,在燃烧的森林间反复闪烁,刺耳的碰撞声接连不断,像是有一把把看不见的武器正厮杀着。
一股股灼热的气流逐渐涌动了起来,它们随着两人那急速的变化,像是逐渐形成的风暴般,在火海中掀起燃烧的龙卷。
沸腾的高温中,伯洛戈与无言者的身影再次显现,这次两人没有碰撞后迅速分离,而是僵持在了一起。
难忍的痛意从伯洛戈的体内传来,只见他的腹部被斩出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伤口的断面下无血无肉,有的只是不断流淌的、实体化的以太。
以太刀剑上残留的以太,正聚集在伯洛戈的伤口处,就像伯洛戈打入无言者体内的以太铆钉一样,无言者也学着伯洛戈的手段,用他本源学派那对以太的绝对操控性,令自身的以太强行依附在伯洛戈的伤口处,阻止他的愈合。
但同样的,伯洛戈也将燃烧的火剑刺入了无言者的心窝,饥渴的伐虐锯斧斩入他的肩膀。
“完全的以太化吗?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伯洛戈打量着眼前的无言者,即便伯洛戈成功杀伤到了他,但随着无言者的完全以太化,物理层面的攻击难以影响到他分毫。
可就算这样,无言者依旧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他喘着粗气,眼前的画面不断地闪烁、重叠。
有时他在面对伯洛戈,但在某个瞬间里,伯洛戈又变成了希尔,自身所处的环境,也从物质界变幻成了以太界。
双线作战的压力正一点点地消耗玛门的意志,他将因自身的固执贪婪,付出应有的代价。
突然,伯洛戈动了起来,他无视了自身的伤势,强行逼近了无言者,松开手中的火剑,一把扼住无言者的喉咙,将他猛地拖了起来,用尽全力地投掷向海岛上的火山。
无言者的视野一片混乱,当他控制好身体,碾压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平稳地站在大地上时,伯洛戈再次高速袭来,不给无言者任何喘息的机会。
经过接连的鏖战,伯洛戈已看见了胜算所在。
伯洛戈自身具备着的,是无数学者经过漫长岁月所缔造的完美矩阵,而无言者所具备的力量,则是玛门从天外来客身上窃取而来的一份粗劣的仿品。
更不要说,支配这仿品的意志,并非是一个完整的、自由的意志,而是由玛门的意志分裂操控而来的。
想到这些,伯洛戈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魔鬼们的可悲,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束缚,自己是自己的原罪。
玛门太贪婪了,贪婪得无法相信他人,也不愿向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力量,他固执地要把一切都牢牢地攥在手心,就连自己的选中者、无言者也是如此。
他的固执与贪婪,成为了那致命的弱点。
目前,玛门维系着自己与希尔的双重战线,随着战斗的推进,伯洛戈能察觉到玛门的力不从心,无言者的动作变得稍许迟缓,炼金矩阵的反应速度也慢了几分。
玛门正步入一个糟糕的循环之中,自己越是向无言者施压,玛门与希尔的战斗就会变得吃力,两种反馈相互循环,正一点点地将玛门拖入泥沼之中。
当恶性循环抵达极限之际,就是玛门崩溃,自己斩杀无言者之时。
不再有丝毫的留手,伯洛戈全力以赴,犹如一道流星般撞向站稳的无言者,无言者冷眼紧盯着伯洛戈,一脚踏碎了地面,轻易地抓起百吨的巨石,直接朝着伯洛戈当头砸下。
巨石破碎成齑粉,伯洛戈挥起重拳,猛砸无言者的腹部,巨力驱动下,无言者再次向后倒撞了过去。
这一次他砸在了山体上,一道道裂隙蔓延,浓密的烟尘中,无言者从凹陷的坑洞中走出,还未看清伯洛戈的方位,一根根燃烧的巨木如同长矛般被投掷了过来。
无言者从容地侧过身子,就连以太都不必激发,便轻易地躲过了这连续的攻击,燃烧的巨木砸在岩石上,破碎成燃烧的碎屑。
“该死的……”
无言者低声咒骂着,他看见伯洛戈正朝着自己走来,又好像是希尔正大步挺进。
“怎么?已经开始分不清对手了吗?”
抬起手,燃烧的怨咬自燃烧的森林中冲出,被伯洛戈稳稳地握在手中,焰火散去,漆黑的剑身吞噬着所有的光。
无言者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保持意识的清醒,以太刀剑再次从手中显现,电弧环绕纠缠,噼里啪啦的电流扫过大地,将周遭化作死亡的电场。
“你不明白的,伯洛戈,”无言者摇摇头,低声道,“这是一份诅咒,就算你赢了我,赢了所有人,也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承担诅咒罢了。”
“说不定我能打破诅咒呢?”伯洛戈依旧是那副自信的姿态,“我可是救世主啊。”
“救世主?”
无言者恍惚了一下,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听伯洛戈这样称呼他自己了。
救世主、救世主……伯洛戈总是这样不厌其烦。
无言者本以为这是伯洛戈自傲、自恋的体现,可现在看来,伯洛戈如同自欺欺人般,真的骗过自己,认定自己是世界的救主。
无言者莫名地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是该嘲笑伯洛戈的天真,还是他的愚蠢。
伯洛戈又一次地交叉起了剑斧,蓄势待发,声音带着一丝嘶哑的感觉,就像粗糙的金属缓缓地摩擦过砂石。
“救世主要拯救世界了啊!”
受冕者的至高之力朝着无言者高速挺进,死亡的电场爆发出千百道雷霆,可任由它们反复击打,依旧无法拖慢伯洛戈分毫,他就像落下的铡刀、消逝的流星,他的袭杀已化作某种定理,必将得到达成。
于是伯洛戈突破了层层电场,杀至无言者的眼前。
以太刀剑再度提起,无言者凭借着完全以太化,他相信,自己足以弥补精神上双线作战的压力,抵御住伯洛戈的攻势,可就在这时,伯洛戈身上的力量再度向着未知的高峰攀登。
加护·佑迹圣熠。
秘源拒绝了荣光者们与其的联系,自这一刻起,秘源的奇迹只给予伯洛戈一人,化身为世间的唯一。
光芒万丈。
无言者先是感到自己被撞入了层层岩石之中,视野变得混乱无序,杂乱的鸣响在脑海里回荡个没完,他似乎被伯洛戈凿进了山体里,紧接着,周遭的温度变得炽热了起来。
极端的高温与赤红的光芒将无言者彻底包裹,灼烧的痛意遍布全身,无言者竟被伯洛戈坠入了火山深处的熔岩之中,咆哮沸腾的熔岩里。
无言者尝试引爆以太,但这一次他惊恐地发现,自身的炼金矩阵的运转再次变得迟缓了起来。
在先前的厮杀中,伯洛戈又一次地向他的体内打入密集的以太铆钉,不断地封锁住以太涌动的路径,将那矩魂临界打的千疮百孔。
这不足以杀死无言者,但却能拖慢他,只要一秒、或者两秒,就足以彻底结束这一切。
“知道吗?你让我想起很久之前曾读到过的一句话。”
明明身处于炽热的熔岩之中,可伯洛戈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无言者的耳中。
他浑身的黑甲完全烧红了起来,飘荡混合的熔融物紧贴着他的身体,将伯洛戈塑造成自地狱火海中爬出的魔神。
魔神开口道,“凡持剑者,必死于剑下。”
漆黑的剑刃嵌进无言者的胸口,粗暴地划开十字的伤口,紧接着沉重的重拳接连坠下。
伯洛戈痛殴着无言者的身体,哪怕无言者的以太刀剑将伯洛戈刺的千疮百孔也不停下。
重击无言者的腰腹,折断他的手臂,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乃至一把攥紧无言者头顶那神圣的冠冕。
将其掰断、扯碎!
光铸的冠冕破碎开来,如同无数的光斑悬浮于无言者的头顶,与此同时,伯洛戈狰狞狂笑了起来,笑声宛如自魔窟而来的魔音。
无言者低吼着刺出最后一剑,贯穿了伯洛戈的胸膛,并沿着脖颈上挑,撕裂了伯洛戈的胸膛、喉咙、以及大半的脸庞。
而伯洛戈也将重拳沿着怨咬划开的十字伤口砸下、砸穿。
待伯洛戈收回拳头时,强烈扭曲的痛意中,无言者觉得自己的胸口里似乎多出了些什么,也是在这时,无言者发现,那原本镶嵌在伯洛戈胸甲处的光灼核心,诡异地消失不见。
那宛如诅咒般的低语再一次在无言者的耳旁响起。
“凡渴望掌握一切的人,必将失去一切。”
伯洛戈双手攥起剑柄,漆黑的怨咬刺破了光灼核心,以太铆钉纷纷刺入深处。
清晰的碎裂声传入无言者的耳中,一并碎裂、泯灭的还有他的矩魂临界,他的冠冕。
咆哮的光团自熔岩之中急速攀升,数秒内它便膨胀至了数公里,轻而易举地吞没了耸立的火山。
超量的以太无情地击穿了物质界的极限,如同是对一位国王死去的哀歌般,火山吞吐着末日的熔岩,连带着整座海岛一并坠入以太界,消失不见。
唯有那可怖的、尚未愈合的以太界裂隙横跨在海面之上,而后,滚滚流光从裂隙之中喷发而出,流火汇聚成柱,急速攀升至万米之高。
如同神话中的通天塔般,它静静地屹立着,崩塌、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