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内。
牧四诚跳跃到射过来的箭矢上,几个快冲,身影在空气中明灭闪现几下,骤然出现在了?阿曼德的面前,左手握住长?弓,以长?弓为支点,身体借着冲过来的力?量,腰部力?,身体转出了?残影,右脚一个飞踢,踹在了?正准备再次拉弓的阿曼德的下巴上。
“咔嚓——!”
牧四诚双眼赤红,怒吼:“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阿曼德整张脸被踢到左偏变形,嘴里碎掉的骨片干呕了?出来,他身体松懈,松手放开长?弓,身体翻转后仰,眼看要倒地,但下一秒,阿曼德又召唤出了?长?弓,他单手着地,右眼在鲜血中向左瞟,眼睛里全是?滔天?的火,他左脚跪地撑起长?弓和身体,右脚踩在弓弦上拉到最?大。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阿曼德嘶哑地拔高声音:“你?只是?死在我手下的,一个盗贼罢了?!”
牧四诚脸色一变。
弦出绷紧的铮铮声,长?弓浮现,尖头对准弓上方牧四诚的头颅,阿曼德翻身松脚,弦送箭出,弓箭钉在闪躲不及的牧四诚的肩胛骨上,带着强势的力?道,直直地带着牧四诚向后退了?几十米。
他痛得出一声闷哼,地上的金粉擦出两?道白的双脚拖痕。
【系统警告:玩家牧四诚生命值降至9,生命值即将清零!】
阿曼德撑着长?弓,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他下颌不断有血滴落,声调断续又冷酷:“你?生命值要见底了?。”
“放弃吧,牧四诚,你?不是?我的对手。”
“现在求饶,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咳咳,痛快?”牧四诚仰躺在地,他右肩一个大洞,腹部一个大洞,都在渗血,但他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做事磨磨唧唧,也就刚刚疯和我打架的时候算是?痛快。”
阿曼德并不多言,他在看到牧四诚动不了?的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单脚踩弓拉满:“在这场游戏后,以后我们也不会相见了?。”
“在送你?出去之前,给你?最?后一个忠告。”
“别再偷东西了?。”
“啧。”牧四诚勉强地撑起上半身,抛出手里一个染血的茧球,挑眉,“那就不好意思了?。”
“刚刚我还从你?身上偷走了?这个。”
阿曼德瞳孔一缩——那是?他飓风蝴蝶形成的cd技能茧球,是?无法被收入面板内的!
如果被牧四诚偷走,哪怕他送走了?这家伙,他下半场也不能用【飓风蝴蝶】这个技能了?!
“还给我!!”
“刚刚不是?还义?正严词的……咳咳。”牧四诚撑着地面,摇晃站起,语气恶劣,“说要给我什么忠告吗?”
“现在换我给你?忠告了?。”
牧四诚两?指夹住茧球,左右晃了?晃,嗤笑?道:“永远不要对一个和你?近战过的盗贼放松警惕。”
阿曼德的脸色终于彻底冷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你?都在追求这种不正义?的行为来定夺胜负……”
之前的他,真是?看走了?眼,才会相信对方也没有那么坏。
牧四诚果然就是?一个天?生的盗贼。
“你?永远也停止不了?用这种幼稚的行为伤害别人,来取悦自己,那么多惨痛教?训,你?通通都不记得了?。”
牧四诚五指握拢,攥紧手中的茧球,他抬头,血从下颌滴落,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很轻地嗤笑?一声:“取悦?”
“你?以为我偷东西,是?为了?取悦自己?”
“你?懂什么啊,就这样来评价我……”
阿曼德一顿,他在看到牧四诚的眼神的时候怔住了?一瞬——这人虽然在笑?,但眼神却非常的沉寂。
——就像是?上辈子最?后一刻,被他杀死,也杀死了?他时候的眼神。
前一日,流浪马戏团公会会议室,赛前动员。
“牧四诚。”白柳低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你?留一下。”
正要开溜的牧四诚后脖颈一僵,然后颓丧地趴到了?桌上,将求助的眼神投递给了?唐二打和木柯,木柯含笑?摇头,唐二打无奈地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牧四诚才凑到白柳的旁边,小声地喂了?一下:“你?真想好了?,要我当下场的王牌吗?”
“整天?叫嚷着要当王牌的不是?你?自己吗?”白柳微微抬头看了?牧四诚一眼,又将眼神落回文件上,语气自然,“现在真让你?上,怕了??”
牧四诚瞬间坐直,一本正经地摆手:“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白柳看他一眼:“那为什么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就……我的技能你?也知道,好当然是?好。”牧四诚又慢慢地趴了?回去,“但这是?季后赛,又是?开赛第一场比赛。”
“……大家技能都那么酷炫,我就一偷东西的,要是?当了?王牌,别人看到了?,会不会说我们公会下三?滥啊?”
白柳停下了?翻阅文件的动作,他眼眸半垂,手指不自觉地转着硬币——这是?他思考的动作。
牧四诚的心?随着白柳思考的动作提了?起来,他拳头攥紧,干巴巴地开玩笑?:“是?吧?哈哈,你?也觉得不合适吧?”
“下三?滥倒的确是?。”白柳点头,“不过和你?的技能应该没啥关系,我的战术一直都是?以下三?滥出名的,也能算是?我们战队特色吧。”
牧四诚:“……”
这人为什么可以一脸坦然地说出对自己的这种评价啊!
“反倒是?你?。”白柳若有所思地盯着牧四诚,“明明你?的欲望核心?是?偷盗,为什么对偷盗持一种否定态度?”
“……”牧四诚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偷盗本身就是?一种不对的行为吧?”
“做不对的行为……”
牧四诚的语气慢慢沉了?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判断一个行为是?否正确,不应该看这个行为本身,应该看这个行为导致的结果吧?”白柳语气平缓,“只是?以这个行为本身在大众观念里的认定来判定好坏,有些太?偏颇了?。”
“比如在很多人的眼中,【福利院】这种存在是?好的,【房子】这种存在是?好的,【教?廷】的存在也是?好的。”
“但《爱心?福利院》却是?坏的,《五栋楼》和《女巫》也是?。”
“行为本身没有好坏,行为导致结果才有好坏之分。”
牧四诚望着白柳,他声音很轻地颤:“那,那偷盗呢?”
白柳平视着他:“在现实里,这是?坏的。”
“但在这里,这只是?一场游戏。”
“没有人会在游戏里谴责一个盗贼,就像是?没有人会在童话里谴责一头巨龙。”
“因为你?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牧四诚怔然地望着白柳。
【喂,袁晴晴,你?这种人应该很讨厌我这种小偷小摸的人吧?为什么和我做同桌?】
圆脸长?马尾的女孩子从堆成山的作业中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回答:
【因为你?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啊。】
【你?对那些人的偷东西,就像是?玩游戏一样,很多时候最?后你?都会还回去,你?不像真的坏人,牧四诚同学。】
【坏人是?不会喜欢嘻哈猴橡皮的。】
“还有其他奇怪的问题可以一并问我,不收费。”白柳又将头低下,翻开文件,“我留你?下来是?觉得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我本身对你?你?担任王牌这件事没有太?多疑问。”
“如果……如果我的偷盗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呢?”牧四诚低着头,很轻地问。
“你?可以弥补吗?”白柳平静地反问。
“我在尽力?弥补了?。”牧四诚颤声回答。
“那就去弥补,等到弥补完成的那一刻,对那个人好好的道歉。”白柳平淡地回答,“如果对方可以原谅你?,那你?就弥补完成了?,如果不可以,那就一直赎罪吧。”
“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牧四诚深吸一口气:“我有的。”
——他就是?怀揣着这样的觉悟进入游戏,在那些玩家的追杀下逃逸,一直死命地逃,死命地存活到了?现在的。
他想复活因他的过错而死去的人。
白柳嗯了?一声,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牧四诚趴在桌子上,很浅地抬起头,他的眼瞳里似乎有泪光,声音也有些哑:“……白柳,你?会一直是?我的朋友吗?”
“从广义?来说,我应该算是?你?的灵魂债券人,在你?灵魂存在的时候,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这种你?个人认为是?朋友的关系。”白柳淡淡地回答,他顿了?一下,“从狭义?来说——”
“嗯,我会一直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