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九阿哥的神情,齐锡与觉罗氏隐秘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夫妻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今日念叨这些,不过是提前做个“报备”。
要是闺女与八福晋没有摩擦还好,要是有摩擦,有这个前情怨不到闺女头上。
多半是八福晋性子不好,主动挑衅。
至于闺女吃亏?
吃亏是不可能吃亏的,就是怕夫妻之间起嫌隙。
毕竟这世上有不少人喜欢和稀泥,总觉得凡事忍忍就过去了,又没有能力制约别人,只能让身边人受委屈。
九阿哥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有些担心八福晋的德行,嘴里还安慰着:“岳父、岳母放心,有太后娘娘在呢,还有五哥、五嫂,小婿也打了招呼的,不会让福晋吃亏。”
齐锡依旧眉头紧锁,慢慢的点点头,声音带了沉重,道:“阿哥这样说,我们就信阿哥的。”
觉罗氏神色舒缓了许多,也多了慈爱,道:“只盼着阿哥爷护着些,还是我们当阿玛、额涅的没有管教好,性子养的太娇,行事怕是有不周全的地方。”
九阿哥忙道:“福晋在宫里,长辈们喜爱,下头的弟妹敬着,谁不赞一声岳父家好教养?这要是还不周全,那世上就没有周全人了。”
觉罗氏听了,不觉得欢喜,反而带了苦笑道:“宫里还真是调教人,在家最是任性不过,人人都哄着,出嫁了却要学着哄人……”
别的,她就不想说了。
九阿哥抿着嘴,好像又说错话了。
自己福晋是够辛苦的,都是为了自己的缘故,岳父、岳母这是心疼了。
他心中愧疚,岔开话道:“过来前,小婿去了宗人府,问了十阿哥伯府的桉子……”
说罢,他就转述了十阿哥的话,而后道:“十阿哥的意思,还是要问问县主,想要如何结桉。”
齐锡神情僵硬,眼中带了苦涩。
宗人府是在等伯爷过世才会结桉。
伯爷表现出非一般的坚韧来。
他不想死。
他想活。
如今请了太医院致仕的老太医坐镇伯府,就为了延缓他的过世。
如今别的方子暂时停了,利尿的方子优先,可是效果还不大明显。
现下连水都不敢沾了。
齐锡不会盼着胞兄去死,可是见他这样挣扎也难受。
太医私下里说过,可以准备寿衣、寿材,到时候冲一冲。
不过是婉转的说辞,是为了好装殓罢了。
觉罗氏神色平静的多,吩咐身边丫头道:“去请伯夫人,就说九阿哥来了,请她过来说话。”
丫头下去了。
九阿哥看着觉罗氏道:“岳母,福松分户之事如何了?要是好了,叫人在吏部办了手续,回头皇子府那边也要有人盯着。”
觉罗氏点头道:“已经妥当了,福松往后就多靠阿哥照拂。”
九阿哥道:“您客气,小婿那里正短人手,福松过去才是帮了大忙……”
伯府,前院。
伯爷坐在炕上,透过开着的窗户,望向外头。
天空湛蓝。
乍暖还寒时节,万物凋零。
院子里的石榴树还没有转绿色。
“它是不是死了,怎么还不发芽?”
伯爷转头,看着伯夫人。
从昨日开始,他就不让伯夫人离了眼前。
伯夫人要留锡柱照顾他,他也不干,只恳求妻子在身边陪护。
伯夫人也望向外头,道:“还没到发芽的时候,再有十天半月就差不多。”
伯爷叹气道:“这还是咱们大婚之前,我亲手移栽的,一转眼都三十多年了。”
伯夫人神色寡澹,道:“是我之过,不能为董鄂家开枝散叶。”
她不是没有怀孕过,只是两次都没有保住胎儿。
伯爷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到这里,他苦笑道:“当年我私下问过大夫了,这多是我的缘故……”
种子不行,怎么能指望长出好庄稼?
就是锡柱那里,他当年也是悬着心的,早早的将赵氏纳进府,也是为了保胎。
结果花了上千两的各色保胎药,吃燕窝跟吃饭似的,孩子保下,也是病病歪歪的。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不能勉强。
伯夫人看着伯爷道:“当年伯爷非要接赵氏入府时,也是这个说辞。”
并不像其他没有儿子的人家,不管对错,都将责任推到妻子身上。
心里都明白,就是做事太恶心。
“夫妻一场,我了解伯爷,伯爷也了解我,就别为难彼此了……”
伯夫人澹澹道。
这说的是锡柱的安排。
伯爷恨透了赵氏,也迁怒锡柱,可是最舍不得还是这个儿子。
伯爷怔住,道:“表妹,我非拉着你在此,并不是为锡柱的缘故,就是想着你我夫妻,当年也有恩爱的时候,就是近些年才疏远了。”
临了临了,心平气和的相处,也是善始善终。
伯夫人看着外头的石榴树,目光也带了悠远,轻声道:“若是有来世,你我还是好好的做表兄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