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看我，你且说吧。”小赵剑仙温声说道。
“是。”雷门弟子展开信件，“门主，整个江湖，都忽而四处，如同雪落一般，散播了此封信件。不日便会传遍整个江湖。”
“念。”雷轰虽有疑惑，但还是让门人念了出来。
“暗河余理，告青城书！”
余理的来信？忽而老赵挺直腰背，坐直，忽略了“暗河余理”。
不明白这个徒弟怎么到如今还未回来，只不过些许路程罢了，怎么还要写信。
“某余理，川蜀都江人氏。
与青城山赵玉真李凡松，自青城缔盟，誓为师长弟兄。
今奈何中道相违，青城道貌岸然，表为君子，里为贼子，待我不公，事事以李凡松为贵我为贱。
今割袍断席，弃暗投明，得幸已入暗河。
青城山雪月城自持正名，屠戮我暗河数十人。
血债必血偿，日后必将，先屠雪月，再上青城。”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哐当！”一声。
道剑仙将坐下座椅推翻，瞬间起身！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倔强憨厚却又正直的少年。
在虫二居为自己煮水烹茶，在翔鹤峰为自己担运，在照晴峰下问自己如何把那白菘保存长久的少年。
那个喊自己师父的少年。
却给了如此一个回应。
“赵兄！”谢宣忽而夺门而入。
“师父！赵师娘！”飞轩与李凡松紧跟谢宣之后进入偏厅，跪倒道剑仙紫薇道袍之前。
泣不成声。
“余师弟他！余师弟他！！！！”跪倒在地的李凡松涕泪四流，竟然连一句话没能说完整。
“理师叔绝对不会背叛青城的！绝对不会！”飞轩混合着涕泪，哭着说道。
“小。。。小余理。”老赵有些神情恍惚，忽而念头掠过整个北离，一阵扫描之下，却不知忽略了多少能瞒避天机的地方。
“小余理不在北离了！”老赵有些心急，口不择言道。
“道剑仙？”感受到了这位青城山好友的变化，身为雷门门主的雷轰同时也起身。
“赵师兄，你莫要。。。”站在雷轰身旁静怡师太，此刻想出言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月光盯着那雷门弟子手中的《告青城山书》，正打算说些什么，忽而又摇摇头，沉默了下来。
“道剑仙？”雷轰再次出言轻声试探。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小余理。”老赵口中说着，左脚迈出一步，忽而发现，右脚还杵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要拦我？”老赵忽而说了一句让在场人不明不白的话。
谁要拦他？
“玉郎！”小仙女见心上人忽而如此恍惚失措，有些头一次有了些担忧。
“啊！！！！！”声音自道剑仙口中发出，隐隐有狮吼之声，似是狂狮发泄。
“这是，太乙狮子诀！不好，赵玉真要入魔！”正在往这边赶的雷云鹤误判了这功法，随即将扶着隐隐透着血腥味的萧瑟放开，撇开扶住萧瑟的司空千落，径直冲入偏厅。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狮吼震得发聩，捂住耳朵。
“赵兄冷静！凶女人，你快劝劝赵兄！”谢宣顶住压力，努力走向那紫薇道袍。
“我，赵御贞！刚刚结束了与父母师长的温存交流。归来换来的却是失去余理的噩耗！”那紫薇道袍的年轻道长停下长啸，左眼被光彩充斥，“我于余理，亦师亦友！余理于我，如弟如子！让我抛下我的弟子！我做不到！”
“老赵！冷静下来！”那平时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出，让众人从狮吼的发昏之中略微清醒过来。
“赵玉真被余理的书信刺激之下，几近入魔！雷门八骏，你们把唐门的这些带下去看好！其他人一起出手，将其魔性压下！”雷云鹤雷霆一指，直指那紫薇天师的门面！
老赵呵斥出雷霆巨响，狮子开口的幻象自身后起，吼退雷云鹤。
“你们都要拦我？仙女姐姐，你也是？”清俊的面庞有些狰狞，面对着齐齐而上的众人，老赵问道。
“玉郎，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意。。。”面具之下，李寒衣一句话未曾说完。
识海内，小赵剑仙正在努力强迫那周身光华的老赵镇定下来。
二位赵剑仙在识海中相互争夺对这副躯体的控制权。
“老赵！”识海中，道剑仙幻化出万千桃木枝，绑向赵御贞，企图困住那周身光华。
哗啦一下，桃枝尽断，赵御贞夺得左边躯干，发泄似的挥动左掌。
一股苍凉而又雄伟，带着些许老赵身上华光的力量，自左掌挥出！
“黯！然！销！魂！”
扑面而来的众人忽而感受到这一股悲愤凄凉！
“赵玉真，你真要入魔？”一个令人熟悉心安的声音在雷家堡响起。
“大城主！”
“大师尊！”
扶着像是恢复了些许气色的萧瑟，司空千落，与唐莲听闻这声音，齐声道。
老赵左掌挥退众人，右脚不能动，只能提掌，一掌轰然击退冲面而来的青衫。
“百里大城主！”雷轰稳住脚步，忽而扶住与老赵对了一掌向后跌来的雪月城大城主，百里东君。
荡舟海上，访仙未成而感到气象变化的大城主，紧赶慢赶赶到这雷家堡。
与那青城山的赵道君对了一掌。
“噗”一声，大城主被震退，鲜血从口中吐出，血染青衫。那紫薇道袍天师左掌的光华，在大城主手掌上，艰难抵抗，挥之不去。
“赵道君，你真要入魔？”大城主强提一口气，再次发问道。
百里东君亲口承认的道君！
此次对掌，不同于以往和他人交手，竟然能让这江湖上传闻，有望有跻身天下第一的百里东君被微微震伤，生出心悸的感觉。
在老赵原本的世间，金大侠宇宙中降龙十八掌可以传世，而黯然销魂掌却佚失。
大抵是因为此套掌法，既要满足黯然神伤的意境，又要满足独臂的条件，才可使出。
而今老赵听到余理那诛心泣血的书信故而神伤，右半边身子被小赵剑仙拦住，只能活动左半身，情急之下，随意挥出的这一掌，竟然如此黯然销魂。
而在与赵御贞对掌之后的百里东君，仿佛那一掌将其打回误伤玥瑶那一晚的场景。
整个偏厅内弥漫着一股萧索黯然之意。
“此番人间，我不过只来一趟！”大城主口中的赵道君，左眼已经被光华充斥得看不出眼珠像，且是被谁控制了喉舌，只能强咬着牙说话，“何须你们定义我，是仙是魔！”
“赵玉真！你在真气耗完之前，未必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打败！”雷云鹤与雷轰并肩而立道。
道剑仙不再接话，天生道体，嘴角却隐隐渗出血迹。
识海内的小赵剑仙，一脚将老赵蹬起，撞断了具象出来的桃师无数枝干。
老赵腾空旋转，一记鞭腿砸向手持春水的小赵剑仙。
光华的鞭腿之下，小赵剑仙具象出来春水有些破裂。
“老赵！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小赵剑仙咬着牙，问向老赵，那黯然销魂的一掌。
春水抖开老赵的足跟，二人分地而立。
识海内的二人过了几招，雷家堡的偏厅不过一息。
老赵听闻雷云鹤那句：“赵玉真！你真气耗完之前，未必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打败！”
略微狰狞一笑：“是吗？真！理！”
主人传唤，本已经从锦江乘轿赶回天启城的瑾仙闭目养神，用原持着佛珠的手，倚着臂弯放着一长条明黄匣子。
忽而，匣子不住抖动，瑾仙猛地睁开眼睛，手臂被不住抖动的长匣来回撞击。
“不好。”百里东君左手一摘，雷轰腰间的倚天剑，长剑出鞘，直取紫薇道袍的天师。
铿锵一声，秋露挑开了直攻过来的倚天剑。
戴着面具的李寒衣，严肃说道：“玉郎，他正在做着决断！”
道剑仙的识海内，依旧天人交战。
历史的车轮，在曲折中又一次步入了正轨，回正了方向，本该十七年前，赵玉真因雷云鹤的打断，当时就便走火入魔。
却将这场走火入魔，推迟到了十七年后雷家堡的如今。
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千里之外，瑾仙臂弯的长匣，忽而不再闹腾了，安静得仿佛它一直都不曾位移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