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拍了拍唐莲的肩膀,又灌了一口酒,脚步虚浮地走到萧瑟面前,一身酒气醉意熏熏地说道:“你小子,当着我的面,也敢扯我的旗,打我的鼓。”
“还谢过大师尊允许萧瑟这番狐假虎威。”萧瑟正了正身子说道,“此次天启派来了一个十分难缠的人。毕竟这江湖,能镇住大监的人不多,我们几个小辈,都不够格的。”
“是啊,大城主,我姐姐姐夫要是在这,我也不虚他。”雷无桀憨笑道,“不过光凭我,还是有点。。。打不过的。”
酒仙醉笑看着主角团,之后正色问道:“访仙将身体治好,归来之后,你怎么打算?直接回天启?”
萧瑟沉默,道:“弟子也不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年轻人,面对未来总归会有迷茫的时候。”酒仙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我年轻那会儿也这样。”
百里东君似乎是在回忆:“不过都走过来了。”
步伐虚浮,可眼神却极为清醒,扫了一眼众位少年:“拿出点少年英豪的气概来,我们之后要征服的可是大海与星辰。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说了一通让小雷爷不明所以的话之后,月下风中,酒仙大笑离去。
雪月城,三城主办公之地。
“欸乃”一声,门被打开。
“明日便要出海,此刻怎么还不睡。”三城主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文件。
见对方不回答,三城主耐着性子把手中的文件批复完毕,说道:“还是说瑾威公公来了一趟,吓得你睡不着了?”
“总不会是,以薄情寡义着称的永安王殿下要出海了。所以来探望一下我这个师父,表示一下自己也有牵挂?”三城主打趣道,“那我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差劲吗?”萧瑟轻笑,转身关上了门,“我真是来和你道别的。毕竟你也算我的师父。再加上雪月城这些日子的庇护,萧瑟不是个不识趣的人。”
“哦?”三城主有些惊讶,放下了手中的卷轴,“那确实进步不小啊。”
惊讶于那个孤芳自赏,独傲天地的萧楚河,也涌起了感情的波动。
“不过看样子,不止要跟我告别那么简单。”三城主说道。
“是,来请教三城主一些,过去之事。”萧瑟将“过去之事”四个字咬得重了些。
三城主皱眉,神色凝重了许多,将手上所有的文件都放下了,应该是觉得这萧瑟轻轻的这四个字,会沉重得不好对付。
“哦?你是想知道,天启皇祸的事?”三城主说道,“那你就问错人了,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你应该去问问那个整日醉酒的,或者那个练剑的。”
“大城主逍遥万里,想躲开我的追问易如反掌。”萧瑟说道,“雪月剑仙,如今与道剑仙周游北离,说实话,我自始至终对道剑仙都有一种不知从何生来的畏惧。”
因为敬畏,所以不敢直视。
萧瑟自负,可算无遗策,但不认为可以把百里东君和赵玉真这二人算计进局中。
“选择我来问,是觉得我好欺负?”三城主爽快地笑了一声。
“某种程度上,是的。”萧瑟说道。
“为什么?”
“因为你惜才爱才。”有时候套路不得人心,真诚才是必杀技。
“你小子。”司空枪仙笑了一声,“确实有点道理,但是问我真的无用。天启皇祸之时,我需要驻守雪月城,没有参与进去,所以我回答不了你什么。”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萧瑟说道,“是一件,比天启皇祸更之前的事。”
“八王之乱?”
萧瑟点点头,问道:“你当时,是如何选择的。琅琊王,还是当时的,景玉王。”
三城主简单说道:“人,很多时候都是结果导向。”
未等萧瑟思考三城主继续说道:“我自始至终选择的,都是琅琊王。只不过的是,琅琊王的选择是你父皇。当时的景玉王。”
“你一点都不像琅琊王。”话锋一转,三城主继续说道,“琅琊王君子,凡事讲究大局为重。”
“所以登上剐王亭也是大局为重?自刎于众也是大局为重?”萧瑟神情冷静,反问道。
“我刚刚说了,人更多时候是一种结果导向。”三城主说道,“我也说了,我从未选择过景玉王。以结果来看,明德帝当朝,这天下不算是海晏河清,也算是波澜不惊。”
“百姓安居乐业的情况,比太安帝在位之时更盛。”三城主无不欷吁地说道,“太安帝朝,经历了叶家之事,又到魔教东征八王之乱。你父亲继承下来的基本盘如何。”
“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算一个好父亲。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不同,北离上下数万万人平分那么一个皇帝。”三城主说道,“而在他治下的北离,依旧有一些太阳照射不到的角落在藏污纳垢。”
有些地方关税,天启城不一定能一一理清,就好比白王所奏的天下淫祀秽宗,还有不少的地方存在肮脏污秽。
“可我以一个江湖人的身份来看待。”三城主说道,“这些年来皇室宗亲的剥削被陛下一再制约,江湖百姓活得确实比以前更加轻松了。”
“这,便是我看到的结果。”三城主说道,“换一个人,哪怕是你琅琊王叔,也未必有他做得好。”
明德帝得知赵御贞所研究出来的谷种产粮增加,便率先带领皇家在籍田种植。
确认之后便推广天下。
限制宗亲,逐渐效仿青山学堂而布局天下,一步一步的都在和世家和皇家的垄断做抗争。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承受了走在时代之前的孤独。
“我以为你会很讨厌他。”萧瑟平静地说道。
“我自然讨厌他,没有一个人能让全天下人都喜欢。”三城主说道,“即使是那举世皆友,而无敌的儒剑仙也做不到。”
“因为立场,情绪,身份地位等等,种种原因,在叶鼎之和琅琊王事件上,甚至在你身上发生的。都有让我讨厌他,迁怒于他的理由。”三城主说道,“但是剔除了我个人的情绪,你父皇依旧功高于过。”
“去吧。”三城主挑了挑灯花道,“好好休整,出海之后把身体搞好。”
明德二十二年,八月廿七。
一船自洱海发,从东海出,之后便缥缈不知所踪。
天启城,太安城内清平殿。
“他真是这么说的?让朕准备好答案等他回来?!”披着龙毯的明德帝,金汤勺停在空中。
龙案之下,瑾威称是。
龙案上瑾宣侍奉着参汤。
“反了!”犹如虎啸龙吟,那桌案被一把推翻。参汤滚落撒了一地。
“他凭什么,配跟朕要什么答案?”
无数太监宫女齐刷刷下跪,等候圣上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