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父和齐墨齐齐露出一丝苦笑,这两个孩子比他们想象聪明,冷静。
方辰其实并不冷静,他抓着齐父衣角手捏紧紧地,恨恨道:“他当年逼得我爹娘死遁离京,客死异乡,如今又要用这种卑鄙手段逼走我兄弟吗?”
“辰辰!”齐父沉声打断了方辰话:“这里是京城,即便是亲近人面前,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方辰紧紧抿着唇角,满脸愤怒和不甘,像极了受了莫大委屈孩子,这模样倒像是与他年纪有了几分相符。赵立年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将他攒紧拳头松开:“辰辰,我们回去吧。”
“立年……”
赵立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事已至此,不必再深究。倒是你,如今已经考取了贡生,该为即将到来殿试做准备了。”
方辰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他做不到不深究,也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生过去认真备考殿试,可是当他转头对上赵立年目光时,他什么都说不出口,正如他替赵立年愤怒悲伤不值时候,赵立年亦替他担忧,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考取贡生,已是不易,怎能这种时候分了心?
方辰终于还是松开了手,跟着赵立年离开了,齐父没有出声挽留,对赵立年来说,赵立冬那个小院儿才算是他家吧。
等两人走远,齐墨叹了口气:“立年当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未必就是坏事。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事之后,他们想必对这官场,对那皇家也多了一份认知。何为伴君如伴虎?并非是这老虎好吃人,而是那难测天心啊!朝朝堂,夕江湖,大起大落只一念之间,有几人能看得破,受得起?”
“待辰辰入了翰林院后,你势必要将他多留些时日,若实不行,便将他外放出去。”
齐墨道:“孩儿心中已有计较。”
齐父点点头,不再言语。
……
赵立秋和赵立冬两人家里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焦急耐心去等待,方辰和赵立年此行是为了问科考事,他们两人不好同行,只能家等着,每隔一会儿就忍不住看一下时辰,却现时间过得当真是缓慢。
如此熬了大半个时辰,方辰和赵立年终于是回来了,赵立秋和赵立冬连忙迎上去问怎样,方辰一听,心里又是一阵心酸,正要开口,却听到赵立年自己说了:“我诗词里有个字犯了忌讳,所以被作废了,不过不会被追究,倒也算是不幸中万幸。”
赵立冬哎了一声,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科考前先生不是特意教过你们哪些字是忌讳吗?怎还不小心用到了?”刚一说完,就被身旁赵立秋撞了一下。
赵立秋心思比赵立冬多了好几个弯儿,光是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瞧出了不对劲儿,这种错误赵立年不可能犯,其中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方辰不会是这副模样,赵立年则反常。不过眼下正是敏感时期,过多追问只怕会让两个人伤心。
“生这样事,也是无可奈何,只等三年后再来便是,反正你才十四,小很。”
赵立冬点点头:“是啊,我等三年后再来便是,倒是辰辰,如今考上了贡生,可要好好准备,争取殿试上露一手!”
方辰闷闷地点点头,却没出声,回来路上,他已经将前前后后事都细细想了一遍,皇上突然来这一手,摆明是不愿让齐家方家太得意,赵立年只是无辜被牵连那一个,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个认知让方辰很难过,他跟赵立年一路相携至今,很多时候都是赵立年照顾着他,他非但没有机会回报,如今反而还拖累了他!寒窗苦读多年,为不就是能一朝登龙门么?如今赵立年明明已经登上了,却因为他而被无情地扫落下去,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这次殿试我不去了,待三年后,我再与你一道去考!”
赵立年一愣,随即怒道:“你胡说什么!考上了贡生居然不去殿试,你是想抗旨还是想欺君?大哥嫂子他们还聊城等着我们接他们入京呢!如今我已经是无望了,你好不容易才考上,岂可轻易说放弃?”
“再说了,三年后,你与我一道去考,万一皇上再把我成绩作废一次怎么办?你怎还是如此糊涂?”
方辰本就是一时赌气之话,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能,这会儿挨了赵立年骂,忍不住哭道:“立年,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平白无故受这种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