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地看着地上龇牙咧嘴的苏漠北,云峥慢慢地靠近,正欲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贼的时候,便听“吱”的一声,之后隐隐约约听见隔壁的门开了,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喂,你这丫头……”苏漠北吃痛地捂着胸口,刚要张口,便见云峥冲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云峥冲上前,捂住苏漠北的嘴巴,神色有些沉重。
“呜……”苏漠北一把将云峥拉入怀中,低声道,“你搞什么!”
云峥没有出声,只是狠狠地在他胸前击了两拳,起了身。
“哇……”苏漠北脸声吃痛,看着云峥在床上掀起帘帐,在墙上轻轻拍了两下,那墙竟别有洞天。原来这床后的墙上竟藏了个暗阁,那暗阁只一人之宽,眼看云峥进了那暗阁,苏漠北不疑有他,跟了进去。“哗”的一声,暗阁的门随即关闭。
“你!”云峥瞪着这个厚颜无耻的人,暗道,谁让他跟进来的!
只是不容她多想,那声音又传来……
“属下无能,还请老爷责罚!”
“……”苏漠北诧异道,这声音似乎很是耳熟,在哪听过呢?苏漠北蹙眉想到,明明就很耳熟,而且是不久之前才听过的,到底是谁的!
“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蓦地低声叫道,他想起来了,是前不久在御龙山庄行凶的北周薛至海。
“……”云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接着从那墙上抽出一小块青砖,漏出个一寸多宽的细小缝来,循着那缝儿看去,里头坐着两个人,薛至海此时正对着他们,能看得清他的脸,而另一名男子,头上遮着黑纱,背对着他们而坐,根本分辨不出相貌来。两人的不远处立着一名护卫模样男子,那男子也是如此,黑纱遮面。
“御龙山庄的事,确实办的不好。亏我还请了不聪先生出手,替你解决了那一十三名参赛者。”又一道声音传来,那声音沉沉的,似乎带着怒气。
“……”咦,苏漠北又皱了皱眉,这声音似乎也是耳熟,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属下无能!”只见那薛至海起了身,在那黑面男子前跪了下来。
“确实无能,就连姓云的那丫头也没解决掉!”那黑面男子声音并无起伏,只是更加冷冽了。
“……”苏漠北看着云峥,眼神有些暗,云峥瞥了一眼,面无改色。
苏漠北心道,她女扮男装混进山庄,只倒是身份不便,没想到竟然惹了北周这个薛至海,招来杀身之祸,至于这个黑面男子,身份更加玄乎。
想到这,苏漠北不禁暗暗一想,之前那一十三名参赛者竟是被这薛至海所杀。薛至海跟这一十三名参赛者素不相识,想来是针对他们御龙山庄而来了,看来他得好好问问这丫头了!
那黑面男子没有出声,只起了身,出了房间。不一会儿,那薛至海也匆匆离去。
“原来你早就知道那薛至海要杀你!”苏漠北看着面无神色的云峥,下了定论。
“啊……对了,那黑面人是什么人?为何我听他声音如此耳熟!”苏漠北问的是哪个黑面男子。
云峥转过身去,淡淡地瞥了一眼苏漠北,没有出声。
“你知道是不是?”耳后一阵燥热,苏漠北靠了过来,“他们为何要杀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走开……”云峥怒得呵斥道,刚出声嘴巴就被苏漠北捂住了……
耳尖的苏漠北听见房内有些声音传来……
“不对啊……我明明看见苏兄进了这房间啊……怎么没人了……”齐王秦赫煜拧着梅头说道。
苏漠北嘴角抽了抽,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他的好兄弟,反正一时也出不去了,软香在怀,不趁机窃玉偷香,似乎对不起自己啊!
云峥明显地察觉,放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地收紧,一顿神怒袭来,张开嘴儿就朝着那捂住自己大手咬了下去,不仅如此,抬起脚来往那生事者的脚上就是狠狠一下。
“呜……”苏漠北咬牙闷声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自己做的孽,咬牙也要挺下去!
“你看错了吧,苏兄不是小解去了么。”萧文杰声音又起。
“两位公子,这房里哪来的苏公子啊,许是齐王殿下看花了眼吧。”茗香闻声赶来,嘻嘻笑道。
“这撒尿的时间也忒久了点吧!”秦赫煜叹道。
“走吧走吧,等会苏兄回来,说不定找我们呢!”萧文杰催促道。
“得,走吧。”
“你这丫头,还真下得去嘴儿!”见房内的声音平息掉,二人出了那暗阁,苏漠北委屈地看着那被咬出一排小小的牙印的手,叫道。
“……”云峥没有出声,只是瞧着苏漠北的手,有些得意……
“苏兄,你这是掉茅坑里了?”秦、萧二人见折回的苏漠北浑身湿透,愣愣地问道。
“……”苏漠北嘴角有些抽搐,瞪着这“琴箫合奏”的二人,只笑不语。
他倒是忘了,方才在云峥哪里落得一身的水,此时他浑身湿透,这二人见了不免心有疑惑。
“失了脚,撞了个打水的小厮罢了。”显然苏漠北不打算将遇到云峥的事告诉这二人,今日在那暗阁之中窥探的事,他还要琢磨琢磨,“来来来,喝酒喝酒……”
御龙山庄——
一日晚课时分,御龙山庄高墙外飘来一道声音,“久闻御龙山庄,镖镖必达,绝无失手。”声音娇嫩,竟似是少女的口音。声音未落,墙外跃进三道白影,那白影皆是一袭白纱遮面,悠悠扬扬。
“小女子有一镖,想托御龙山庄走一趟。”三姝飘跃丈许,缓缓落下,为首的女子婉婉道来。
“不知姑娘所托何物?送到何处?”比武场上的人皆是一怔,立身而看。
“御龙山庄历来的作派,不问来处,不问何物,不问去处,向来只看银钱给的够不够!”那女子呵呵一笑,接着道,“不知小女子所言,对还是不对。”
“……”众人又是一愣,这女子所言不错,向来御龙山庄做生意有三不问,一不问镖为何物,二不问镖来何处,三不问镖去何处。
“这是小女子所托,还望各位尽早启程。”那女子说罢,身后的一白衣女子便上前一步,递上一个锦盒,与一封书信。
“少镖头?”那女子见众人不语,轻轻地出声道,“怎么?还有御龙山庄不敢接的镖号么!”
“……”苏漠北蹙眉,接下那锦盒,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乌陀寨”三个字样。
“乌陀寨?”身侧的原馗一惊。
“这些够么。”说罢另一名白衣女子上前,又递上一个锦盒,方至苏漠北前,便掀开那盒子,只见里面四排金元宝上闪着一对月明东珠。
“好!”苏漠北想了片刻,合上锦盒,抛给身后的望川,说道,“你这镖,我御龙山庄接了!”
“那就有劳少镖头了!”那女子轻轻一笑,一双明眸紧紧盯着苏漠北瞧。
“这镖单……”苏漠北被那女子瞧得心中发麻,轻咳一声道。
“御龙山庄办的事儿,小女子还是信的。”那女子打断苏漠北的话,“如此一来,辛苦少镖头了!”说罢那女子便要转身离去。
此话不假,镖师走镖,货箱里放着什么,驮匣中价值几许,镖师是不清楚的,只需货主的一纸封条,便是铁定的合同,货主也从未质疑过镖局是否会将细软调包抽换,是否会把银锭遗失走漏,正所谓经商无非诚义,走镖不过忱义,皆守义之人也。寻常镖局皆是如此,更何况是声名远播的御龙山庄呢!
“等等!我御龙山庄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地儿,麻烦三位姑娘下次走正门……”苏漠北暗道,他御龙山庄的墙,最近被翻的有点勤啊!
“那小女子就期待下次合作了,少镖头,后会有期!”那女子咯咯一笑,深深地瞅了眼苏漠北,一行三人,又隐没在黑夜中。
乌陀寨在平阳城往西南七百多里外,途经南楚北境,地势险恶,依山带水。
迤逦数百里的官道上,或车马,或舟楫,或驼驮,或肩挑,货物往来,钱财递送,皆离不开镖局的押运。这一条管道,通南平与南楚两国,且不说地势险恶,众鬼难收。单是这往来过客三教九流的人,已是不好应对了。列队之商,累百达千。往来游侠,无所捉摸。店家小二,人流杂乱。车马交奏,人声鼎沸,百里可闻。
哪儿有商号,哪儿便有镖局。哪儿有人烟,哪儿便有镖师的踪迹。
白日里,还好应对。世人皆知镖局里的镖师定是武艺高强、功夫过人的硬汉子。那半空中高高扬起的黑底麒麟旗上隐隐透着金色大字“龙”的字样,远远一瞧一群悍马疾驰而来,四周八人整装齐束,皆镖师模样的行头,绑腿护腕,缁衣马裤,中缠一条腥红腰带,手执一把七星弯刀,中间五人,虽着装各异,皆束发劲装,一行人洋洋洒洒地铺面而来。
一看这黑底麒麟旗,各路小鬼皆是大骇,龙威镖局的牌子那是烜赫声噪,闻名响亮。别说在南平,纵观四国,无人不识。镖囊未解而劫匪盗贼闻风畏忌,兵不血刃而山寇绿林退避三舍,这便是江湖朋友给的面儿。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走镖最怕走夜路!月黑风高,虽时值晚春,早晚的夜还是有一点凉意。一行人,夜下穿行。
“少镖头,前头入了镇,让趟子手打个尖儿,就在此歇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