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利令智昏丑恶呈
莫凌雪回过头来,见此处位于山坡之侧,一条斜路往下蜿蜒,往山下望去一片碧绿的密树。果然出了墓穴,似乎是山之南侧。他心想徐荣将金棺拖出墓室一路到了山坡,显然有一条甬道能离开墓穴。此处颇为险峻,左右并无人烟,也难怪徐荣放心把金棺留在这里。徐、霍从山路离开,自然不能从这条路下去。
他思虑前后,往山坡之下望去,底下山石削长,幽深难测,有一条小水流从山石上流淌而下,叮叮的响着。他展开手脚,从山石一侧往下滑行。双手运劲抓住山石间长着的老松或一两块凸起的石头,快速离开。他此时的真气尚不磅礴,但总算还是精纯,往下滑行并不算多难。
这山壁处于荒山之间,似是被人用大斧劈开的。年代已久,往上阳光常照,往下却阴湿潮冷,生满了青苔。他滑得一段距离,手掌摸得一把黏滑的青苔,不禁大吃一惊,双手胡乱抓拽,却抓不到坚物。所幸离底下已经不高,且常年积遍枯草,他到底下时背脊先与枯草接触,再落到地上,摔得并不重。
莫凌雪翻身起来,往上望去,远远能见得到头顶的日光,但总照射不到下面。这下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密林,林间弥漫着一股冷雾。他深吸一口气,心道:“这里应该还在西荒深山里,可别走丢了。”放缓脚步,穿棱树木。
行了三十余丈,忽听前面有嗥叫之声,也不知道什么禽兽在打架。他折下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循着声音缓步前行。
忽听得一阵低嗥之声,似乎发自什么禽兽的口中,紧接着又是厉喝缠斗的声音。莫凌雪绕着树后从斜侧走近,忽见西北边一处山坡杂草地横卧着一具尸体,尸体之前有两三个人低腰弯膝,团团围着一个人。细看中间那人,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长手长脚,身上长满了黑毛,面目狰狞可怖,胸口、肩膀、臀部均扎满了暗器蒺藜,却是一头死尸。
这头死尸比墓室中所见的巨尸小了半个身子,此时身上被划得七七八八的伤口,口鼻间嗤嗤作气,竟还活着。
细看另外三人,两个男子均已身上挂彩,脸色惨白,极不好看。一人手上各持着一把银晃晃的长枪,只是枪口磨破、枪身受损。另一人是个中年妇女,额头上被打破好大一处皮,鲜血兀自流得不止。她身上仍负着一个受伤的黑衣女子。
莫凌雪见到这三个人,不均心头一动。那两个持枪男子正是陆陵庄的陆威、陆经,那中年妇女是谢淑玲。这两伙人被邱承重追杀,也不知为何与其他人分开,逃到了这儿。瞧那死尸的模样似乎也是邱承重召出来的。
只听陆威大喝一声,长枪搠出。死尸直直扑来,阴气扑面。它斜刺里一跃,向陆威左侧咬去。陆经握枪上前,捅它后背。谢淑玲挥出弯刀,斩那死尸下盘。这头死尸比之司幽冢里的妖尸小得不少,闪动跳跃亦不及它迅捷,这三人一齐出手,一轮下来,谢淑玲弯刀砍下死尸左膀,陆威长枪捅穿死尸胸口,陆经也打折了它的左脚。
若是常人受到这种致命之伤早便瘫死地上一动不动了,偏偏那死尸不畏痛苦,且灵智极底,直上直下地向陆经扑去。陆经挺枪中宫捅出,穿入死尸肚子里。那死尸后力未竭,直扑到陆经身上,张口咬中他的左眉。
陆威怒声大喝:“孽畜!”长枪一挑,把死尸头颅搠了下来。陆经移开死尸头颅,厉声大叫。半边眉毛以及皮肉竟都被死尸咬下了。他血流满面,怒目圆睁,咧嘴冒牙,甚是狰狞。
陆威道:“这怪尸阴气很重,把血擦了。”陆经抹去额头鲜血,恶狠狠地往地上的死尸吐了口唾沫,恨道:“这头怪尸一路杀了我们不少人!可终于把它打死了!”
陆威道:“大哥让我们分开走,没想到竟还有这些凶尸冒了出来!那个人……那个人可真是魔神……”似乎想起邱承重拔剑杀人的情景,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莫凌雪伏在大树之后,寻思:原来他们指望分开逃走使邱承重无法分身杀人,可邱承重又召出怪尸分头追击。”
陆经道:“这趟真是连本钱也赔进去了!给人家找什么天尸虫,如今找到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好处!”眼光向谢淑玲扫去。
谢淑玲哼了一声,并不搭理。
陆威道:“总算离开那口汉墓了,哼!大哥现在也不知安危如何。”说着蹙起双眉。向谢淑玲瞧去,道:“你刚才在墓室里拿了什么东西?”
谢淑玲向后退了一步,道:“没有什么东西。”
陆威道:“我分明看到你离开墓室时拿走一些东西,那是什么?”
陆经道:“难道是那堆珠宝?快拿出来瞧瞧!”
谢淑玲道:“难道你们便没有拿吗?哼!你拿你们的,我拿我的,有什么干系?快点去找公子,商量对策。”
陆威道:“你要找你们公子,我们可不用!这趟下来可赔了我们不少兄弟,不但利没收到,本也快赔没了!你若识点相,把墓室里的东西交出来!”说着走上前两步,眼中贪婪之光大冒。
谢淑玲道:“怎么?我家公子不在你便要逼迫我吗?你要墓室里的东西尽管回去拿便是!跟我一个女人抢,嘿嘿,难免不符你们的外号。”她背着一个受伤女子,左手持着弯刀,又向后退了两步。
陆威、陆经与另外五个兄弟外号叫“陆陵七雄”,之中陆威属于第四雄,陆经是第七雄。
陆威走上前两步,嘿嘿作笑:“那又怎地?你交不交出那些东西?”
谢淑玲情知自己武功与陆威相当,比陆经也只稍胜一点,此时三人均是身受重伤,自己一人自然斗不过他们。若寻常之人遇到这种情况,自是取出珍宝双手奉送。只是谢淑玲性格刚强倔犟,年轻时丧夫作了寡妇,宁可凭借一手好刀法给人做打手,也不愿屈服留在夫家受侮。此时虽明知不是威、经两人敌手,仍然不肯屈服,冷笑道:“要珍宝自己回去拿!想抢想夺尽管上来,他奶奶的少装模作样!”
陆威笑吟吟地道:“你真的不肯拿出来?我奉劝你一句,少把我惹火了,万一惹恼了我,就不是拿出珍宝那么简单了。”与陆经两人包抄了她的退路。
谢淑玲怒气满脸,大声道:“两只狗熊,你把老娘惹火了也没好处!你以为公子不在便可以放肆乱来吗?那天比斗是你们输了,公子明明可以把你们赶出西荒深山,给了你们机会留下你们,如今还想做这些不耻勾当?可真是不要脸之至。”她不提比斗之声还好,一提陆威、陆经脸上遍满怒气,眼中透露出凶狠之色,手持长枪,步步逼近。
那天陆陵庄第二雄陆今第三雄陆鹤与林家的打手比斗,身子受伤,至今仍躺在庄中。陆璈虽和林仁刚已成至交,他们这帮兄弟却为二哥、三哥的受伤大起愤慨之意,对于林家的人也没什么好感。
陆经厉声道:“贱人话多!既然不肯乖乖交出东西,便把命留下来!”挥枪刺出。谢淑玲挥刀格挡,往后又跳出一步,离莫凌雪藏身之所不过三四丈之距离。
陆威呼啸一声,挺枪横劈。别说谢淑玲此时背着一人,身上受伤,躲避不灵,就是未受伤之下也难以在陆威、陆经两人联手下讨得了好去。
莫凌雪耳听枪声呼啸,风声好急!他伸头偷望,只见谢淑玲被陆威、陆经两人逼在圈子中间,上挡下格,左支右绌,极为狼狈。忽然陆经尖啸一声,枪头刺中谢淑玲左脚。这下子谢淑玲闪避得更难了,不一会儿左臂又被打中。若非陆威、陆经两人心存戏弄之意,并不想逼得太紧,此时谢淑玲早便败了。
莫凌雪见她虽然屡屡受伤,始终不肯舍下背上的女子,甚至威、经两人枪风波及那黑衣女子,她竟以身子去挡。心想:这女子我并没有在林仁刚的手下里看过,何以谢淑玲非要护着她?
他见倾刻之间谢淑玲便要落败,心中不忍她一个女子受人屠戮,转身想走。忽听谢淑玲尖叫一声,似乎受了伤。转身去看,不禁一阵脸红,转而又心生大怒!
原来陆威见谢淑玲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去,挺枪刺开她的衣带,登时衣服错开,大片胸膛露了出来。谢淑玲又羞又怒,也顾不得遮挡羞处,刷刷两声弯刀递出了两招。
陆威好整以暇地挥枪格下,笑吟吟地道:“谢寡妇原来风姿尤存呀!瞧这份浪劲儿,平日里偷过的汉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莫凌雪听他口中污言秽语,毫无“七雄”风范,眉头皱了起来。
谢淑玲怒不可遏,厉声道:“今日不把你们杀了我谢淑玲不是人!”话虽这样说,身上受的伤已是不少,闪动不灵,连躲几下,靠到一棵大树上去。
忽听陆经道:“四哥,你瞧,这是什么。”挺枪挑开地上一片黑色物色。
原来谢淑玲衣带错开时,从中便落下一个黑色包裹。此时陆经挑了开来,其中是一片巴掌大的黑色铁牌、一块祖母绿、一块青色磁石。陆经笑道:“原来谢寡妇拿了这么多东西,可不比我们拿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