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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wakening 觉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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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斯看见老师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的心也随之一沉。他知道自己果然激怒了泽文。

雷·兰吉尔·泽文一个上步跨到弥斯的面前,毫不留情地用盾牌一只手把弥斯甩翻在地上。

“你就是不喜欢遵守命令,是吧。”

跪伏在泽文的铁靴下,黏稠的鼻血止不住地淌在地上;本该拿在他手里的盾牌已经掉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弥斯用双手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明白刚才那一下是真格的。

但他还没打算放弃。

与其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一辈子被那位大小姐瞧不起,被胖揍一顿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老师......”他抹了一把鼻子,鲜血便野性十足地涂满了他的手背。他咬了咬牙,抬起头来,“我只是想学会剑术罢了......请您......正正经经地教给我!”

“你的意思是,之前我都没有好好教你了。”

泽文的语气很淡,但弥斯很清楚这是一个反问句;他冷冰冰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威胁着逼迫他闭上嘴,并就此认输。

但弥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的!”

场面骤然变得尴尬地沉默,仿佛风暴前恐怖的静寂。泽文老师不可能会喜欢这个回答的。

他们俩对视了好一会儿。

出乎他意料的是,泽文并没有再一次把他打翻。

他只是收起了自己的剑,背过身去,将盾牌搁在了一旁的防具架上。

“听说你宣称要击败奇拉。”

弥斯心里一惊,为什么这种事情连泽文老师都知道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承认了,毕竟这是他自己许下的诺言。

“的确如此,老师!所以无论如何也请您把泽文流剑术教给我!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才能击败奇拉!”

“绝对不可能。”泽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只要您肯教我,我一定能做到的!”弥斯咬着牙恳求道。

“我不会教你的。”泽文回过身,让弥斯看着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弥斯明白,这不是个玩笑,他是认真的。

弥斯咬起了嘴唇,尽力不让委屈和忿怒支配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像是担心弥斯理解错了似的,泽文这才简单地作出了解释。

“我的剑术不适合你。”

“教我几个绝招也好!!”

泽文似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至少教我一些能用得上的招数!我保证我会拼死训练的!哪怕是要练习数百遍,数千遍,我都绝对会掌握的!只要您教给我!!”

“靠短短一个月时间学得的几招几式,就想击败一个经验丰富、技法娴熟的剑士,那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泽文毫不留情地断绝了他的念想。

当然,这一点弥斯也是早就知道了的。奇拉和艾思的那场战斗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一个已经在实战训练中摸爬滚打过无数次的战士,只要不在太出格的规则之下,面对初学者基本上都是无懈可击的。初学者所能想到的战术,那么多与她交手过的、更强大的对手不可能想不到;她一定是已经与各种各样的对手战斗过并取胜,才能在剑术的领域里取得这样的成绩的。

她是风暴崖扈从冠军赛无甲剑术的第一名,那还只是她才年满九岁的时候。

以弥斯的剑术水平,他怎么可能在她最擅长的领域里战胜那位大小姐?

“我知道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我......我就不应该说那种......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实现的大话......”

“那不是我的意思。”

“啊?那是......”

“问题永远不在你说了什么,”泽文走上去,拿手指头狠狠地戳着他的胸口,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而在于你做了什么。”

“您......支持我战胜她吗?”

“我的学生不会拒绝任何挑战。”

弥斯仰起头,看着泽文老师的眼睛。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里似乎稍稍显现出一些期待,一些信任,一些......他也不敢确定,或许......不过只是错觉而已。

“说出去的话将成为你的承诺,你没能兑现的话将成为你的耻辱,那就是你不得不努力的理由。如果你想成为一名珍视荣誉的圣骑士,那么你除了击败她,没有别的选择。”

惊异于泽文老师竟然在一天之内说了这么多个单词,弥斯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作为我的学生,你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但......我该怎么做......”

泽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似乎又重新恢复了寡言模式。

“......这......这一开始就不公平......她已经训练了比我长得多得多的时间,比我多得多的经验......而且您也说了,我不可能学会能战胜她的剑术招式......那我该......”

“如果你遭遇了一个真正的恶魔,你就马上放弃抵抗了,是吧?”泽文淡淡地诘问,“她和恶魔比起来,哪种情况更不公平呢?不公平的战斗,你就束手无策了?”

“我......我不知道......”

“要战胜她,你还缺少觉悟。”

“杀人与被杀的觉悟吗?那我已经有了,老师!”

但泽文摇了摇头。

“我的确已经做好了觉悟,老师!哪怕您再带我去一次地牢!我向您保证,我这一次的表现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在你真正深刻理解之前,我教你什么都没有意义。但人类总是有极限的,无敌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泽文再一次背过身,只是这一次,他是准备离开了。

“去找,找到能堂堂正正地打败她的方法,动用你的一切力量。”

*

**

聆圣日,风暴崖教堂。

站在大厅的中央,按照预定的队列,弥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他的身旁是加布,他总是来得比他早,无论是什么样的集会;他的头发也显然已经经过了仔细的梳理,穿戴也依然整洁,这使这个少年看起来总是显得光彩照人。

与他相比,刚起床没多久就赶过来的弥斯的情况就糟得多了。除了从来不忘用银环扎起来的小辫,他未经打理的铂色头发简直杂乱得就像马厩里的草堆;除此之外,他扈从服上的纽扣似乎也少了一颗。

“嗨,早上好啊,加布。”

“早安,弥斯。”

弥斯突然朝他身边凑过去,一副诡秘的样子,“偷偷告诉我,你这家伙平时都是几时起床的?”

“窃以为,在大多数日子里,在三时前的十霎起床对我来说是最为平常的了。”

“......那么早......那你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打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半时左右吧。”加布尴尬地笑了笑,“我曾听教授我宫廷礼仪的教师说过,讲究自己的形象和言行就是对他人的尊重。”

“......那种事情我可从来没有听过。”

“那也没有关系的,只不过是些繁文缛节罢了,在宫廷之外就没有丝毫意义,不必在意。”

“太在意的可不是我......”

“不过,弥斯......我听说......”加布刻意放慢了语速,似乎在向弥斯征求继续问下去的允许,“你和祖尔萨宁小姐又发生了一些......争吵......”

弥斯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事儿连你也知道了?”

“我只是认为......我们没有必要总和她针锋相对,或许我们应该忍让一些为妙......”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我听说你宣称要在剑术上击败她。”加布的神情间充满了担忧,“会说出这种......嗯......这种话,大概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说的吧......”

“......你的意思是我气坏了脑子才会说这种蠢话吧......”

加布连忙举起双手,“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弥斯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也当然知道。”

“我......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我一定会尽量帮的。”

“谢了......”弥斯仍然没有显示出多少斗志,他也知道加布在剑术上的造诣远没有他在摔跤上那样杰出——不如说对于无甲剑术,加布的水平虽然比自己好一点,但与奇拉的差距那也是天壤之别。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泽文老师那些像谜语一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去找?找什么?真的有在剑术赛场上堂堂正正地打败奇拉的方法吗?这可不是像艾思那次可以玩弄规则的情况了,这次的规则是死的,是真正的、严格的无甲剑术比赛,是奇拉最擅长的领域;况且,艾思实际上也没能真正胜利。

呃,我的意思是,当然有能击败奇拉的方法。风暴崖的每一位圣骑士应该都能击败奇拉,但那是经年的训练和经验上的差距,这是弥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具备的。

如果有办法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了嘛!!!或许那个不称职的老师只是想骗自己去被奇拉痛揍一通,然后借机把自己赶出风暴崖罢了。

弥斯不禁挠了挠脑袋。有一点泽文老师和奇拉倒都没有说错——自己吹出去的大话的确又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

“啊——孩子们,今天我没有准备什么太过学术的东西,所以你们可以稍微放轻松些。”

迪里埃阁下还没走进大厅,他的声音就已经从旁传出来;看着已经列好队立正的扈从们,迪里埃阁下满意地点着头,他的步伐停在了队伍的前面。

“某个特别擅长惹祸和在圣课上靠着墙打瞌睡的家伙总是建议我在圣课上加几把椅子。但我想了想,如果每次圣课都加上椅子的话,那家伙肯定会睡得更香,所以我拒绝了他。”

顺着迪里埃阁下的朝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弥斯的身上,伴随着他们稀稀拉拉的笑声。弥斯吐了吐舌头,垂下头,尽量希望其他人高大的身影能把自己藏住。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老圣司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修女为扈从们拿来椅,“今天我想讲帝国的一段不那么久远的历史。”

老圣司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看着所有人都有了座位,这才继续自己的讲道。

“虽然与帝国的其它重要历史事件相比,也没有那么久远,但事实上那也已经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坐在离迪里埃阁下最近位置的艾思微微扬起了眉头,但没有说话。显然他已经明白迪里埃阁下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

但迪里埃阁下并没有直接这么往下说下去,反倒提了一个问题。

“你们谁能告诉我,在整个圣铎斯洛瑟雷尔帝国的境内,哪个家族是最辉煌、历史最悠久、最杰出且最得主恩宠的?”

“既然阁下您都这么说了,”一位扈从不假思索地答道,“那么答案就只剩下帝国当今皇帝陛下的家室,三巨头之首、梅亚尼王伽尔的后裔,第一皇帝的子孙,狮鹫纹章传承着的圣铎斯洛瑟雷尔家族了。”

“当今仁爱明睿的第四皇帝陛下万岁,愿您的统治直到永恒。”

“皇帝陛下万岁,撒莱亚(Sariah)。”

迪里埃阁下闭上眼睛,简单地念完祷词;所有人也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行着骑士礼祷告道,以表示对皇帝陛下的敬意。

Sariah这句祷词在古语中的本意是“愿主的意愿如此”。由于《圣约》有云,“主如何愿望,事便如何成立在这世上”,故这句祷词的意思在几百年之后也终于转变成了“愿主如此施行恩典”。

“那么,如果我说,圣铎斯洛瑟雷尔家族的血统是帝国境内最优秀的血统,在座的各位应该也没有人会反驳吧?”

“那可是神圣血脉,看在主的份上,那是真正的神圣血脉!”另外一位扈从忍不住说道。

“的确,我们不能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忽视一个事实——即我们的皇帝陛下,已经活过了三百五十五个岁月,而所有亲眼面见过陛下的人都知道,陛下的容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出头,这是作为人的诸位都不能不羡艳的血统。”

“伟人应该有伟大的血统,而伟大的血统也应该赋予伟人,这样帝国才会始终繁荣强大。”

这名扈从的发言得到了大多数扈从的认同。

“那么,”迪里埃阁下走近大厅的右侧墙壁,那上面画满了关于帝国历史事件的精美宗教壁画,“谁又来说一说‘堕落者’呢?”

整个教堂大厅在那个瞬间突然鸦雀无声,仿佛那是个不应该被谈及的名字。

“‘堕落者’?那是谁?”只有弥斯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举起了手。

“或许只有艾思一个人知道?”迪里埃阁下笑着,装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那就说吧,艾思。”

“他是叛国者。”

“你可以再描述得准确一些。”

“他是本该被称为‘圣铎斯洛瑟雷尔三世’和‘第三皇帝’的人,是荣耀的圣铎斯洛瑟雷尔二世皇帝的独子,也是我们现今第四皇帝陛下的父亲。”说到这里,艾思稍微犹豫了一下,并望向迪里埃阁下。但迪里埃阁下笑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还是补充道:“也是继‘奥芬诺’之后最邪恶可怕的异教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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