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原来叔叔小时候是这样的。”韩雅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当他说到自己小时候喜欢扮女孩斗蛐蛐的时候,韩雅还笑了出来。
“正是知耻而后勇嘛,也多亏了这件事,要不然我可能就会一直这样天真下去了。”说着说着,韩千叶自己也笑了。
“我倒是从来没听义父说过这些,义父总是夸您从小就精明能干,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比他要强得多,还叫我以您为榜样呢。”
“嘿,大哥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给我留足了面子,也一直对我格外袒护,作为兄长,他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最好。”
“那后来呢,叔叔是不是就开始奋发图强努力追赶了。”韩雅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继续听下去了。
“差不多吧,听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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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叶其实有着一身不输给韩飞的筋骨,也是块天生练武的好材料。只不过因为韩猛疏于对他的管教,加之过惯了娇生惯养的日子,久而久之他便荒疏了武艺,比起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去练功,他更喜欢和一群丫鬟和仆人混在一起玩。
自那天以后,韩千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每日都主动的去校场上练武,除了习武外,闲暇之余他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攻读四书五经。韩飞性子耿直,天生便不擅长拈词造句,他就专门在这方面下了苦功。也再也没有丫鬟和蛐蛐能走近他身边,在自信心严重受到伤害后,他迫切的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绝不比大哥差。
韩千叶的努力倒也没白费,短短的五年里,他的武功就已经跟上了韩飞,诗书方面的造诣更是远胜于兄长,甚至在泰安的一些文人墨客里都算是小有名气。
而他的苦功全都被韩猛看在了眼里,韩猛也一点点的开始关注起了这个突然发愤图强的次子。家里有会议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叫千叶跟着一起参加,韩千叶不断地为家中出谋划策,励精图治,也立了不少功劳,家族中的长老也开始改变了对他纨绔子弟的印象。
在韩千叶十六岁那一年,他和韩飞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叫周兰,是家族里一位镖师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她比韩飞小了两岁,和韩千叶正好同岁,他们都习惯叫她兰儿。
这兄弟两人都曾多次随周兰的父亲出去走镖,所以私下里的接触也不少,久而久之便对着姑娘产生了一种很深的情愫,尤其是韩千叶,他的执念要远胜于韩飞。除了本身对这女子的喜爱外,从小哥哥就得到了他没有的一切,所以这一次他决心一定要把周兰追到手,然后光明正大的赢他一把。
而在这一年,父亲也终于第一次和他谈起了家族继承的话题。
这一天韩猛特意找了个由头,把韩飞和家里的亲信都支了出去,而这次谈话只有这父子两个人知道,他们也从来没和韩飞提过。
韩千叶的个子已经长得很高了,今天他特意换上了一身灰色的劲装,一头留到肩的长发在脑后绑起了一个高髻,常年的刻苦使他原本有点微胖的脸颊已经磨的有棱有角了,整个人看着既精神又帅气。
“孩儿见过爹爹,不知爹爹叫孩儿来有何事。”韩千叶来到大堂后,先对父亲抱拳行了一礼。
“先坐下吧,上茶。”一个侍女从窗后走了出来,给韩千叶的倒了一杯好茶,“知道你喜欢喝碧螺春,不过今天就尝尝我这猴魁。”
“谢谢爹。”
“这几年来你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里了,你做的很好,能看到你有今天的成长,我这个做爹的很欣慰。”
“是爹不嫌弃。”
“你今年也十六了,我当时被推选为掌门的时候也就十七岁,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
“爹爹是想推选一个接班人吗。”
虽然知道父亲叫他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但他却还是心头一惊。
“对,我年纪也不小了,而你们也都长大了,也觉得是时候该考虑一下了。今天就只有你我父子二人在这里,我希望我们能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能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吗。”韩猛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实际上无疑就是在套取小儿子的心里话。该怎么回答,如何回答,无疑会对这次的谈话产生很大的影响。
“如此大事,孩儿还未想过,也不敢妄加推断,不知爹爹意下如何。”然而韩千叶也不傻,他又想了个办法把这个问题推了回去。掌门之位他自然是觊觎已久了,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和自己较劲。
“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尽管说出来,不用怕说错,今日的谈话就只限你我。”
“孩儿还是不敢妄言。”
“无妨,要是之前没想过,就现在想,我只要听一听你的心里话。”
知道已经肯定躲不过的韩千叶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才抬起头来勉为其难的说了句,“向来长子为先,大哥不论在对家族的贡献上,还资历年龄上都胜过我,家中的大部分长老应该也会支持大哥,如果大哥被推举为接班人……,应该也更名正言顺。”韩猛刚想点点头,韩千叶却又随后的补充了一句,“但要是父亲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千叶也定当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我虽然各方面都无法和大哥相提并论,但也会绞尽脑汁肝脑涂地的为镖局的振兴尽出自己的全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白了。”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韩猛顿时变得愁容满布,他或许是听到了儿子的真心话,但却明显的对这个回答不算很满意。
“你们两个都很优秀,说句实话,要从你们之中做一个取舍,也真的是太为难我了,以你们二人现在的武功和才干,谁最后当了门主绝对都能服众,我相信也定能把我们的韩家镖局发扬光大,这我深信不疑。”
“那爹爹的意思是……。”
“千叶,你和飞儿不同。飞儿性子直,天生就注定了是块舞刀弄枪的材料,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他不像你,除了武功以外还能擅长诗词歌赋文韬武略,你还有很多的选择,并不一定一辈子都要困在这个小小的泰安,你完全可以往更高的地方去飞。”
听到往更高的地方去飞时,韩千叶不禁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当年他就是期待韩飞能走的更高,所以才在他的名字里取了一个飞字。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走镖的出身,多亏了你爷爷和太爷爷的辛苦积累才置办下了今天的这份子家业,虽说看着是家大业大,也有不少的人主动跑来巴结我们,但毕竟走镖混帮会是下三行才干的勾当,看着风光,但这些年里也没少叫人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我不希望到了你这一辈子还有人这么说你。”
“所以爹爹为了我的将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让大哥来做这个门主了,是吧。”
“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排挤你的意思。”
韩猛说这话的语气极其温柔,生怕说错了一丁点就会伤到这孩子的心,这或许也是这么多年来他对韩千叶态度最好的一次了。
“孩儿当然不会误会,”韩千叶笑了笑,“爹爹是不想叫我做镖师了,今天叫我来,也只是来劝我放弃的是吧。”
话说到这里其实就不必再说下去了,韩千叶笑的很苦涩,他基本上已经知道了父亲的心意,那颗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心也一下子凉了一大截。
“孩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亲父子,在我心里你的地位和飞儿一样重,我绝对不会刻意偏袒你们中的任何一人。”
“那您打算怎么安置我,把我下放到家族旗下经营的产业去吗。”
“当然不会,爹当然不会这么做。”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韩猛今年也已经四十了,“下放”这个词,真的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吃力气饭的,我希望到了这一代能在仕途上出一个人才。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和泰安的众多文豪也都有交情,要是你能去考取一个功名出来,那同样是一段佳话,也照样能为咱们韩家增光添彩。”韩猛说着亲自走到了儿子的身边,然后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千叶的手里。
“我们家和京城里的一些官员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我已经特意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各方面也都关照好了,到时候你拿着它去一趟京城,自然会有人替你打点一切的。”
“原来爹爹已经替孩儿考虑到了这个份子上,父亲的大恩大德……,孩儿会永远铭记。”韩千叶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他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丢脸,没等父亲回话,他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然后就走出了屋子。
韩猛的心里绝不会比他好受,他也想再说点什么,哪怕叫住他也好。但看着那个黯然离去的背影,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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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不知不觉间,天上已经下起了暴雨,只有韩千叶一个人还没有回房间里去,他用力的击打着坚固的墙壁,但却没有使用内力,他想靠着这种刻印在他关节上的疼痛叫自己冷静一下,打的累了,他又伏在墙壁上哭了起来,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他的脸。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韩千叶处在最痛苦的关头时,有一个人拿着一把伞朝着他走了过来,正是那个他和韩飞都很喜欢的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