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道降临第二天。

此时应该是晚上了。

昆仑可以感受到微微夜寒，然而他仍旧闭着眼睛，耳边没有了引道人的叽呱，他也不睁眼。

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

一股要让自己彻底凉透的杀气。

为了保命，他只能继续装晕。

一道香风袭来，对于熟知这种味道的昆仑来说，不难猜出是谁站在他身边。

“昆仑，今天发生的一切，我要负起全责，而你，也不能免责。”一道幽幽叹息响彻在耳边，没有了沧桑老迈，听起来润耳无比。

昆仑不睁眼。

“昆仑，你成为大道之敌，就注定了会成为我的死对头，以后我可不会让你。”这道幽幽之言说完，杀气更盛。

昆仑全身的汗毛笔直站起，表示不屈。

可心底已经彻底认怂。

确实是自己错了，明月奶奶可没让自己帮她洗衣服。

“你把我衣服洗了，闯下弥天大祸，我不知该夸你还是骂你，但你我之间道因已结，注定需要一个答案……你别装死了，我保证不打你，你别装了。”

昆仑心底更寒，眯着眼睛嗡声叫了一句：“你先收掉你的杀气，我就会醒！”

“…我打…”

一道冰冷寒芒触及体表，昆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整个人闪到了十米开外。

自己一跳如踩清风，竟能跳出十米。

昆仑尚未来得及兴奋，立刻开始数落明月的不是。

“喂，明月，你说了不会打我的，说话不算话，不是真男人。”昆仑心急口快，骂骂咧咧，这才发现自己最后一句有语病，连忙改口道：“刚刚我在夸你不是男人。”

定睛一看，眼珠差点瞪了出来。

面前哪有什么明月奶奶。

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但双眸神采奕奕，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刻下的沟壑也挡不住曾经的仙丽容颜；身上绽放微微荧光，粗布麻衣穿在身上显得气质凌仙，高高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此时因为愤怒而微微勾起。

好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大妈。

她变年轻了，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现在至少六十，到了逼闺女相亲的年纪。

“我是男是女需要你夸吗，天道都不敢夸我？”明月咬牙切齿地瞪着昆仑。

昆仑心里腹诽一句：“我敢夸你，我岂不是比天道还牛13。”

脑筋一转，立刻明白肯定是聚元阵帮她恢复了一些寿元，所以看起来显得年轻二十岁。

“聚元阵这么好用。”昆仑神游太虚，心道：“如果我站在里面吸收点灵气，也年轻个二十岁，岂不是…呃…算了，蝌蚪当起来没意思。”

甩甩头，消灭这个无耻的思想。

昆仑脸上装出委屈作态，却一点也不真诚：“明月，你那衣服又臭又涩，我有洁癖，手一痒就给你洗了，不能怪我。”

“我的衣服是大道衍化，就算这寰宇沾满血污，也不会沾染到一滴浊渍；你手痒，呵呵，那我帮你把手剁了，以后就不会痒了。”

昆仑见她面色不善，大叫起来：“好心没好报，我就不该将你带回来的。”

“我也不该和你回来的。”明月的面颊纠起，显得痛苦万分：“你将永恒黑暗里囚禁的大道异种通通释放出来，寰宇必将被搅的腥风血雨，这等大道劫难，你扛得起吗，我现在大道散尽，我又拿什么去扛。”

昆仑指着自己身体，无比硬气道：“道敌就在我身上，你将它取走。”

明月如看白痴地横了他一眼：“你以为就只有道敌逃了出来，道敌，哼，道敌只能算是个随时装13的大道弃子；我说的是大道异种，异种你知道吗，随便捏出一只，他们的力量就可以逆转阴阳，颠倒乾坤？”

原来道敌真的是大道弃子，还爱装13.

昆仑立刻觉得道敌玷污了自己的严肃谨慎，自己是一个庄严肃穆之人，哪能天天装13卖萌。

“麻烦你说通俗点，我只听过异形。”昆仑憋出了一个疑问，事实上他对所谓逆转阴阳、颠倒乾坤的概念知之甚少。

“异种修道者以普通修道者为食，以玩弄大道规则为追求，以毁灭文明、缔造无序为爱好；换句话说，他们可以让人畜通婚，江河逆流，永夜降临、生死无界…甚至死亡再度死亡…”

明月最后一句话说的无比沉重。

每说一句昆仑脑子里都充满奇妙遐想。

人畜通婚，确实恶心；

江河逆流，那岂不是末日降临，水淹大陆；

永夜降临，还是世界末日，没了太阳玩个屁；

生死无界，难道指的是人活了又死，死了又活；

死亡再度死亡，这个太费脑洞了。

昆仑直接略过这个遐想。

明月却悲天悯人地仰望天穹，掐指算起。

昆仑也抬头看天，惊叹一句：“哇，好黑的天啊。”

“大道因果已经混乱，大道异种已经散尽，异种修道者开始如瘟疫一样传遍寰宇，没救了，没救了！”明月幽幽一叹。

她扫视脚下，更是长叹：“整个宇宙，就只剩下大商皇朝的领地勉强算得上是一片净土，可惜，这片土地也劫数难逃，末日…不，这是比末日还要恐怖的灭日…”

“喂，你不要说的这么吓人好不好，我还要用功读书，报效祖国呢。”昆仑表示惊恐的同时，还不忘抒发一下自己的爱国情怀。

明月的清冷双眸横扫之下，昆仑尝到了什么叫心跳。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明月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才只有十五岁，花儿烂漫的年纪，憧憬美好未来，美食、自由、美女我一个都没享受过，我还不想凉凉。”昆仑很委屈，他真的是无心之失。

“你的性格和道敌一模一样，一样的懵逼无知，可豪气却不及他的万分之一，道敌选了你，瞎了眼了。”明月似乎在为道敌打抱不平。

昆仑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拒绝过！”他高声叫道。

明月又道：“你拒绝的还不彻底，算了，这场大道劫难中唯一的变数就是你，道敌一直自诩不凡，连三千大道都瞧不起，如果你能快快长大，变得成熟稳重，充满抱负，也许还有亿万分之一拯救宇宙的可能。”

昆仑这才醒觉她关注自己的年龄是准备甩锅给自己。

那她做什么，躲在一旁得逍遥吗。

这个锅他坚决不背，拯救宇宙，好高大上，可总有一种望洋兴叹的无奈。

他也渴望逍遥自在。

“拔苗助长可不好，容易死了根的。”昆仑善意地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