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戈在建康无亲无故,她大晚上离开王府,无非就是去妙音坊找桓伊。彼时妙音坊已经打烊,小厮正要关门,却见桃戈走过来,已离得不远,他心里头一慌,正想转身上楼去禀报桓伊,谁想却被桃戈唤住。
这桃戈可是一向眼尖儿的。
小厮没辙,只好开门,桃戈进了妙音坊,先斜眼瞧着那小厮,道:“你似乎尿急呀?”
她方才分明瞧见了小厮那慌里慌张的样子,她与桓伊的交情极深,自然也喜欢捉弄他的下人。
小厮讪笑道:“不急不急,你瞧错了,公子在楼上,小奴这就带你去。”
桃戈颔,小厮将她带着上楼,桓伊的屋门并未关上,小厮进了屋子,便道:“公子,桃戈姑娘又来了。”
听闻这个“又”字,桃戈顿时不悦,问道:“你似乎不欢迎我?”
“不不不,桃戈姑娘,你误会了,我岂会不欢迎你,是公子他……”
这小厮正要说下去,桓伊忙出声打断,冷脸咳嗽一声,小厮一愣,还未回神,桃戈便将他推出了屋子,随后将门带上。
桓伊正站在文窗前望着桃戈,看来脸色依旧有些淡漠,只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寻我,又有何事?”
桃戈随意的坐下,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罢了。”
他们四年的交情,桃戈使一个眼神,桓伊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桃戈此回过来,必定有求于他,只是这件事情是桃戈从没有要求过他的,所以她不大好意思。
桓伊故意道:“该不是在王府又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来借宿?”
桃戈忙接话,“自然不是!”
“我今日将《三弄》的曲子做了些改动,只是不大满意,你听听吧,”桓伊望着她,折回身取来书案上的柯亭笛,而后便始终凝着桃戈吹奏。
桃戈坐在焦尾琴前,单手支颐,也望着桓伊,二人相视,一个在笑,一个却微微蹙眉。
一曲尽,桓伊放下柯亭笛,桃戈也放下手,异常认真道:“桓伊,你对着我吹笛子,如此深情款款,可是将我当作顾婴了?”
她并非只是见到了桓伊蹙眉,所以才这样问他,她只是看见他蹙眉,听出了他曲中的哀怨。
桓伊面色丝毫没有波澜,他只道:“我对令玉,并无男女之情。”
“果真?”桃戈分明不信,道:“若没有男女之情,那你前天回来,为何借酒消愁,你明知你是喝不醉的,还灌了自己那么多酒。”
桓伊不愿答她,只是转回身,继续仰望向文窗外,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信我。”
桃戈不解,却也不知桓伊心中所想,于是站起身,走到他身后,道:“我相信你,可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要去顾家提亲,那个顾婴我是见过的,虽生得好看,却似乎并不温良。”
桓伊回,略显宠溺的望着桃戈,忽然一笑,道:“就同你一样,单是生得好看,性子却不讨喜。”
桃戈一愣,思忖一会儿,而后够着桓伊的肩头,猛的拍下去,怪道:“原来你捉弄我!”
桓伊也是一怔,捉弄?原来在她眼里,他方才那般深情款款,却只是捉弄……
桃戈转身走去梳妆台前,开了抽屉,随手拿起一包银两,自顾自说道:“这钱袋真精致,又是哪家的小姐送的?”
仰慕桓伊的世族小姐那么多,他怎记得这钱袋是哪家小姐送的……
不等桓伊接话,桃戈又回望着他,将钱袋摇晃在眼前,道:“你这般捉弄我,这包银两,就当是补偿我好了。”
桓伊望着她,露出淡淡一笑,却是哭笑不得,怪不得不好意思说出来,原来她来寻他,只是没钱花了。
桃戈未听他回话,索性道:“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天色晚了,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