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瓦缝里射入的第一缕阳光慢慢爬到光头上，方天豪才睁开微闭的双眼，他放开陈东升的手掌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瞥一眼还沉浸在幸福快感中的陈东升，嘴角微微一动，“老兄，我先去外面转转，等下麻烦你送他们出城。”

说完，掉身就走。

黑源城，以一座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房屋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商店、肉铺等等，但生意都很清淡，商店中没有绫罗绸缎，只有些粗布劣衣，此外尚有大车修茸、看相算命的，城中虽有各行各业，包罗万象，而街市行人多为二狗子和异寇士兵，还有就是在方天豪眼里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异族女子，她们有的是异寇军官的家属，大多数更是供异寇玩乐的工具。

逛了一圈后，横眉冷目扫向那座高大的城楼，楼面占地面积宽广，门口刀枪林立，岗哨密布，进出的人都是穿着军服或清一色的黑袍，黑袍胸前都绣着虎豹蛇，看来是杜氏的朝服，虎豹蛇可能就代表着等级。方天豪不懂，也没有兴趣去深究，但他知道这里就是伪皇宫。

用了一个多时辰绕伪皇宫走了一遍，所有地形记熟后，便没有作更多的停留，迈动脚步朝路旁一家衣帽店走去。

顶着一个大光头终究有些显眼，来往的路人，大部分都会不由自主的将诧异的目光投注过来。

见街上不少人带着防风的薄帽，因此他决定也要买一顶。

偏过头，目光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上扫了扫，这才准备踏进店门，忽然感觉衣角飘动，他微微一笑随手下探，耳边便传来一声惊呼。

“哎哟！娘哎！”

一只肮脏邋遢满是黑色尘垢的小手被提了起来，一张蓬头垢脸的脑袋也同时出现在方天豪的面前，他嘴角一翘放开小手，也没看清动作，只见掌心一抖，一个金灿灿的元宝显露了出来，“小兄弟挺富有啊！”

“啊！”抬起那张估计一年没有洗过的小脸，又很不自然地捋了捋三年没梳理过的长发，接着双手摸摸口袋，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你…高手，高高手！我来无踪去无影甘拜下风！”

“告辞！”说着两手抱拳略略一礼，欲转身离开。

“嘿嘿…”望着这张虽然满是污垢但却很标致的小脸，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显得非常机灵的大眼睛，方天豪上下随意抛玩着金元宝，戏谑地笑着，“小蟊贼，不想要回去吗？”

小蟊贼一怔，脸上划出一抹怒意，尖细的嗓子低沉地吼了起来，“你竟然敢侮辱我来无踪去无影！”

“呃？”方天豪一怔，将金元宝递过去，“臭小子，还给你！”

小蟊贼勃然大怒，仿佛比刺他几十刀还要难受，刷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小匕首，“你是哪个山头的？老娘的！走，咱们城外见，你划出道儿来吧！”

“啥？跟我比试？”方天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依照现在的实力即使肖济扎随，他两根指头都可以随意扭断对方的脖子，却不想这个小蟊贼竟然敢挺着那细长的脖子要与自己划出道来。

很显然，这是个涉世不深的懵懂小子。

“好吧好吧，算我说错了，我认输行了吧！”方天豪哑然失笑，摸摸光头，将金元宝丢过去，貌似自己没有错啊。

“这还差不多！”伸手接住空中飞来的元宝，收起小匕首，蟊贼满意的点着小脑袋，“大个子，第一次来黑源吧，刚出道的？”

不等方天豪说话，小蟊贼又认真地说道：“瞧你大个子顺眼，走吧，找个地方喝一杯，我嘛还是教教你道上的规矩，免得以后同行笑话我来爷认识一个菜鸟，那实在是没有面子的事！”

“好啊，不过能否稍等片刻？”反正无事，跟这个有趣的小家伙一起松弛松弛心情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方天豪是这样想的，眼眸朝店铺里悬挂着的薄帽子望去。

“不就是想遮盖你的光头吗？大男人办事一点都不爽快！”小蟊贼甚是机灵，他翻翻白眼珠，冲着一直看着他们的掌柜叫了起来，“张老头，给我兄弟来顶帽子！”

看来，小蟊贼在城里混得很熟。

店掌柜没有犹豫，拿过一顶薄帽走了出来，“哦，是来无踪来爷啊，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不光很熟，而且还很横。

小蟊贼一把夺过帽子并在掌柜的肩上拍了拍，轻声但却冷冽，“昨天午时三刻杂碎婆娘夸了你绸缎是吗？”

“啊啊，没有没有…”掌柜面上的肌肉明显抖动了几下，看着小蟊贼冰冷的脏脸，又低沉道，“来爷，您知道异族人凶悍，如不依顺他们…唉，小的也没办法啊！”

“算了，你也是为混口饭吃！”小蟊贼狠狠瞪一眼掌柜，转身拉着方天豪就走。

店掌柜拍拍胸脯舒了口气，被小蟊贼盯上可不是好事，门户怎么紧闭都有可能失去财物。不过小蟊贼还算个侠偷，专窃不义之财，有时也接济些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