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阿军在内,所谓的称兄道弟只是钞票在起作用罢了,他们只会和钞票做朋友。
他知道那群狗奴才背后喊他‘点钞机’,他已经窝火很久了,所以上次澡堂行动失利的时候,看着身上带伤的阿军等人,他心中反倒快意多于失意。
其实,他打心里看不起这群几百块钱就什么事都做的肌肉男。
父亲在老家那边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无论是谁提及父亲,都要尊称一下齐先生,即使是省长,见到父亲的时候也是客客气气,从没有怠慢过。
当然,年利润上百亿美元的世界五百强企业老总,即使在北京,中南海的大佬们也会对父亲另眼相看。
在家乡,几个副省长副书记想见到父亲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父亲的叱咤风云让他在阴影下面非常纠结。
见惯了太多言不由衷的奉承和恭维,即使父亲不在场,虎父无犬子之类的溢美之词也让他从记事时就反胃。
无论是幼儿园的小阿姨还是高中时的老校长,无一不对自己特殊关照。
从小在众星捧月中度过,他体会到更多的却是人们眼神中的无视。
即使他考试拿了第一名,人们也会认为是父亲的荫泽,高考的时候他没有听从父亲的命令选择保送北大、清华或浙大的指标,偏偏选择了平州大学这个在中国不起眼的三类院校。
他想凭自己的成绩活出一个真实的自我。
但是他还是没有能脱离父亲那广阔无边的笼罩。在火车站,他的行李被摩的司机顺走,不到五分钟,警察就将行李送到了他的手里,还点头哈腰的道歉,那个带队的所长差点给他跪下磕头。
在火车上,和他同位的旅客不知不觉中换成了一群儒雅斯文的人,个个谈吐不俗。从【诗经】到【百年孤独】,从“武王伐纣”到“苏联入侵阿富汗”,从【孙子兵法】到“希特勒闪电战”,这些人好像个个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明白这是父亲在继续施行潜移默化的教育方略,想让自己的儿子有人文素养。那群人估计都是父亲雇来的文化圈名流,有几个还是百家讲坛上的熟脸,出场费估计不下百万。
他对父亲的拳拳爱子之心感到非常无奈,久而久之,换成了愤怒。
他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别人的评价都是“齐霈霖的儿子”如何如何,而不是齐宇怎样。
如果做对了,那就是虎父无犬子;
如果做错了,那就是败家子。
他一直无法脱离父亲的阴影。
即使是在他第一次违逆父亲的安排,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个三流学校,父亲的影响仍然后发先至。
报到当天,系主任和书记就亲自跑来嘘寒问暖,宿舍室友们怪异的目光让他感到芒刺在背,入学报到后马上就有一个叫阿军的家伙来宿舍套几乎,称兄道弟,说以后有什么事情他都帮着办了。
他非常清楚,这是父亲手下人的安排。在学校的饮食起居,家族势力不便直接出面,就找了个代理人阿军来操作具体事务。
他对这个略显老成的阿军打心眼里瞧不起,估计这小子没少收钱,不然也不会见到他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
阿军本命魏胜军,这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这个名字只带给他一次微笑,那就是关夫子给阿军起的绰号:“卫生巾”。
他想以后得找机会将阿军改称阿巾才更有意思。魏胜军一定不会拒绝,因为有钱可拿。这帮狗奴才为了那么点钱什么廉耻都不要了,真是垃圾!
但他旋即又想到了自己,自己的一分一毛又何尝不是从父亲那里予取予求?
原来自己一直像个襁褓中的婴儿。
曾经,为了证明自己是成年人,也为了引起父亲的注意,他调戏女老师和女同学,但鲜有抗拒,他甚至连耍流氓的资质都被取消了!
甚至曾经有一个女物理老师还把他喊到单身宿舍语气暧昧的提出帮他“检查身体”。
还不到半分钟,门外就有人通知女物理老师开会,这使得齐宇的童子身得以延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还是在晚自习下课后被物理老师喊到另一个宿舍把事情给办了。
但此后不久,物理老师就被莫名其妙的调走不知所终。但他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学年、每学期、每月、每星期不间断的更换女友,因此挨了几顿同学的暴揍,再之后他开始用钱来摆平此类事情。
父亲对他的表现一直没有任何评价,只是安排手下人关照不让他出事。
然而这正是他愤恨的根源。
他想过那种和同龄人一样的生活,但父亲的存在印记太强了,强到人们根本看不到齐宇的存在。
就像现在,他在人群外,三个穷逼挨打,人们围观的兴致勃勃,却无视他的存在一样。
而事实上,是他在操纵一切。
想到这里,齐宇英俊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讥诮而孤寂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