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仙帝皱眉,陷入了沉思,显然对于韩苏的话他确实无法反驳。
见其被自己驳的无话可说,韩苏倒是渐入佳境,追问道:“那这么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大衍祖皇帝谋反的?”
升仙帝脸上有些阴沉,久久不语。
韩苏很是沉迷于这种将对手辩的哑口无言的情景,略带讥讽道:“兵临城下之时是吧!”
升仙帝慢慢倚在了龙椅上,一时间身形有些颓然,两只眼中更是无神,这些东西确实都是他没有考虑过的。
韩苏穷追不舍,接着道:“并且,这种无为的治国方式,肯定会找信得过的人来实施,可是你所宠信都是些什么人?既有国之硕鼠,富可敌国的户部尚书姬无道,又有大衍高祖起义之时,与其里应外合,遂成大衍开国元老的右丞相李秉天。更有宦官魏大忠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自命九千岁。更在武朝忠将袁天野与大衍交战之时,连下了十三道令牌将其调离了战场,遂导致护国战局的崩溃!为了推卸责任,却将这一切罪责强加在了这位忠将的身上,并且愚弄世人,宣扬其作战不利,才导致武军大败,不仅将其凌迟处死!还将从他身上割下的血肉拿去下酒,当真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最后他总结道:“前面听你说话,依然是将武朝的覆灭算在了大衍太祖的头上。然而,我却认为:一个政权的颠覆,不仅是有外因,更是其内在的腐朽破败所导致的!”
青叶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陆斩元和剑心都愣愣的看着韩苏,俱是没有想到这位因为皇帝宠爱而身居高位的韩国公,还真的有两把刷子。
连武艳妃都轻咬嘴唇,若有所思的模样。
韩苏勾动嘴角,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心里却是道:“哥们高中选的历政,一直没啥鸟用,没想到这个时候拿出来侃人,倒是好用的紧。”
然而,听了韩苏的一番话,魏公公眼中的绿火登时闪烁不定,哆哆嗦嗦的伸手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升仙帝抿嘴眯眼,目光冷的渗人,直视身旁的魏公公,冷声道:“好你个魏大忠!好一个九千岁!你到底还要瞒朕到几时?!当日朕出关之时,你可不是这么跟朕说的!”
魏公公噗通跪倒在地,躬身垂首,把头磕的响亮,哀声道:“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趁陛下闭关之时,贪恋权势,结党营私。奴婢罪该万死!”
“你还朕袁爱卿!”升仙帝冷眼看着魏公公,缓缓伸出手掌,只见他干瘪的手掌上,登时有紫金氤氲浮现,大有将后者掌毙的势头。
叩拜间,魏公公头上的帽子滚落下来,露出满头银发,发簪经不住岁月的蹂躏,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以至于他满头的白发披散在一颗白骨头颅上,简直形如鬼魅,只听他厉声哭号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听信李秉天那个贼子的谗话,冤杀了袁将军!”
毕竟是侍奉在自己左右八百年的老仆,升仙帝又怎能忍心将其击杀,最后握掌化拳,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却是心下郁闷难解,一阵气血翻涌,让他脸色涨得通红,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
登时他周围的清风大动,散发出阵阵馨香,本就是是油尽灯枯的他,身形瞬间委顿了下来。
“陛下息怒,都过去了……”武艳妃泫然欲泣,轻声劝慰。
听到这阵咳嗽声,魏公公忽然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把头抵在地上,带着哭音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确实是奴婢贪恋权势任用亲信,不仅志大才疏,还刚愎自用,衍军刚刚起势之时却没有放在眼里,遂放任其做大,等反应过来时,却也已成虎狼之势。这姓韩的后生说的没错,我朝的颠覆与我有很大的干系,奴婢这八百年来无不是每日埋怨自责。之所以苟活在人世,只是想着您身边无人,我留此残躯能够侍奉于您,从而减轻自己的罪责。今日便是陛下驾崩之日,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只希望来世还能做主仆,让老奴我还能侍奉在您左右……”
“算了,你起来吧……”
八百年过去了,成王败寇,早已成定局,升仙帝也看淡了,叹了一口气,看着魏公公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一想到他为了能照顾自己,将自己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一时间在有多少怨恨也化为了云烟。
却见魏公公还是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升仙帝隐隐感觉不妙,微颤着声音嗔怪道:“朕都原谅你了,怎么还不起来,还想倚老卖老,让朕扶你起来不成?”
一阵带着馨香气味的清风吹过,却见伏在地上的魏公公,一颗白骨头颅,从身体上分离下来,“咕噜噜”在地上滚动,翻滚间能看到他眼中的绿火早已消散干净,只剩下两个白生生的窟窿眼。接着,就听见一阵乒乓脆响,却是他整个的身体坍塌下去,一身的钢铁骨架分解开来散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