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的外貌像母亲多于像父亲,这倒罢了,他连行为举止也像木绵,丝毫没有豪门公子的修养,难免令纪雨筠接受不了。
她平时接触的都是精英,遵德守礼,风度翩翩,不论心里想什么,至少表面上是君子,大家在礼仪道德的框架内交流,不会令她不安。
但面对方华,纪雨筠总有一种危险感。
他才不管你是长风学府副院长、秋风烈的副手、天京男人的女神,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在你面前,用一双眼睛肆无忌惮扫视你全身,连最基本的礼节也不顾,把你当成街边的俏丽小娘子,就差没吹两声口哨。
粗俗无礼!
“你还没看够吗?”纪雨筠不悦道。
“哦,”方华回过神来,笑道,“你长得太漂亮,我看着看着就呆住了。”
纪雨筠沉默一阵,道:“跟你说说我的求学历程。首先说秋公,知道他教了你父亲什么吗?”
方华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爹的功夫肯定不是他教的。”
纪雨筠道:“方寅练的是家传武功。当年拜师时秋公尚未出名,没人知道他是隐藏在民间的超级强者。方寅和任意平私交极好,两人常一起吃喝玩乐,后来任意平拜秋公为师,方寅一人无聊,就让任意平带他去见秋公,也做了秋公的徒儿。”
方华笑道:“这倒像任老头和我爹的作风,他俩在秋风烈那学了什么?”
“叫秋公,不可无礼。”纪雨筠道,“秋公学究天人,在方寅之前有两位弟子,几乎同时拜师,任意平年纪大,做了大师兄。秋公所有弟子中,只有一人学了他的武功,就是那位二师兄。”
“这个人是谁?”方华道,“我从未听我爹和任老头说过。”
“不谈这个。”纪雨筠道,“方寅之后,秋公又收了个女徒,也就是你师叔李云雅,秋公挑了几样技艺传授给他们。这样的技艺共有九门,分别是琴、棋、书、画、诗、酒、茶、剑、玉。任意平学了‘酒’,二徒弟学了‘剑’,李云雅学了‘玉’。”
方华恍然道:“难怪任老头爱喝酒、云雅夫人会品玉。我爹学了什么?”
纪雨筠道:“方寅聪明绝顶,把剩下的‘琴、棋、书、画、诗、茶’六门都学了。”
方华眉飞色舞道:“这才是我爹,天才到令人发指。“
“我虽不是秋公的徒弟,但也得他教导,学了一个‘理’字。“
“理?”
“天理昭彰,通情达理,得理者得天下。就是这个‘理’字。”
“秋风烈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居然教你这么虚的东西?”
“叫秋公。”纪雨筠再次纠正,正容道,“这一点也不虚,而是做人处世的根本。道理道理,有道才有理,大道藏至理。这是一种信仰,只有信仰能约束自己,做个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人。”
方华道:“据我所知,有信仰的人都很极端,跟神经病似的,自个儿信教还非得逼别人信教,别人不信还非要指手画脚,除了给人洗脑啥也不会。”
纪雨筠摇头道:“这是偏见。信仰很重要,要相信头顶上空有至高无上的存在,你行善可得到奖赏,你作恶会受到严惩。如果失去信仰,你会自我膨胀,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历史可以改写、江山可以颠覆、生命可以屠戮,一切唯我独尊,最后只会给自己带来毁灭。”
方华道:“你头顶上空那个是什么神?”
纪雨筠道:“我的神就是‘理’,我不敬天、不敬地、不敬皇帝、也不敬秋公,唯独只敬一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