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咋一听了曹县丞的话,心中好不难过,他叹了口气,略带希冀的目光看向本县儒学教谕李清歌,问道:“李教谕,本县的文教方面呢?文教上,可有什么建树?”
李清歌也有两把刷子,闻言一脸严肃表情,道:“大人,县学这三年里,就没有一个学子可以通过考试成为生员的。实际上,本县不要说秀才,就是连合格的童生和蒙童都寥寥无几。现如今在县学里读书的几乎都是‘官生’……”
县学的生员有两个渠道来源,一个是考试考上去的生员,一个是品官子弟,按照当今朝内定下的规矩,他们是必须到县学读书的,不过不需要考试,这大概属于一种特殊的“义务教育”了。
迫于当今皇帝的御旨,当地不管是武官还是文官们不敢不送儿子来就学,但这些官二代个个有恃无恐,几如小魔头一般,基本就是来走个过场,不要说读书了,不闹事李教谕就烧高香了。
李教谕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物,自然不是无事生非,能老老实实度过这几年义务教育就可,其他无所谓。
而此时说到此事,李教谕唏嘘两声,唉声叹气半晌,忽然抬起头道:“对了,说起此事,下官正有件事要禀报大人,本县教谕、训导及六科教授们的俸禄已经有两个月没发了,俸禄拖欠日久,师生无心就学啊。”
孙知县一听要钱,心里更疼痛了。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嗤”地冷笑一声,道:“学官、学者们无心教学倒是真的,那些学子么,本就没有一个向学的吧?”
李教谕精神一振,振振有词道:“大人有所不知,年初的时候本县顾家庄有一户人家,家中的一位学子名叫顾子杰,此人学识极为出色,只可惜半年前忽得重病,至今……”
他脸色已然淡了下来,孙知县是武学出身,也懒得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下去。
“人才难求啊!”
孙知县虽然是痛定思痛,想要教出一些学生来,无奈此处不占地利。
李仁兄默然不再言语。
二堂上,一时间冷了下来,孙知县木然而坐,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时,典史王大同见这模样,摸了摸鼻子,他有话要说了,上前一步开始述职。
只是王大同说了些什么,孙知县全然未听。
他仰着头,失神地看着屋顶的承尘,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哎。再出什么岔子,我这憋屈县太爷也不用干了。”
就在这时,顾子杰与妻子李莲儿慌慌张张地正向着蕞城县衙而来,这二人算是又端着一盆子尿水正想往知县大人身上泼。
王大同是典史,而典史亦是武官,相当于警察局局长,政法部门,归于县丞派遣。
只不过这许多年来,当地战乱,悍匪恶霸多有,偷鸡猫狗的人自然也多,如今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孙知县对王大同的话就更不在意了。
“唉!想当初我赴任的时候是何等意气风发,原以为以蕞城首任县令的身份,我将在此建功立业,为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在蕞城留下我万古不辍的英名。谁知道……”
孙知县出神地望着屋顶的承尘,满心悲怆:“要是一群贼寇倒是好了,可现在……哎,如今这副模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考是一定不及格了,不过蕞城情形复杂,朝廷诸公并非一无所知,我一个武官来此做官,简直形同流放了,朝廷还能把我怎么样?我在这里三年,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吧,就算我是武官,可也是立过汗马功劳的,想来朝廷也不会对此全然不加考虑,罢官应该是不会的,若只是贬官调离,我也认了,虽不甘心……唉!”
手下的官员还在向他汇报着工作,孙知县已经在考虑他的未来了。
……
时间总能磨练一个人的心智,尽管孙有为当初性子再怎么火爆,而现在也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无力言语了。
他也懒得多言,多言也形同废话,然而久病成医,现在这位老大名义上是一县之长,实际上却是个拉皮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