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了他的推断,所以这一次他问秦哥儿的时候反而有些看开了,语气也不再那么急迫。
杀气,杀意这种听上去玄而又玄的东西,在很多情况下,普通人都能感受得到,更不要说他一个修行者了,冥冥之中总是有一些感应的。
“不知道啊,这事不在我!你也看到了,我根本都动弹不了,所以恐怕救不你了。”秦天佑语气中略带着一丝歉意说道,能不能救暂且不说,沈毅受这个无妄之灾也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沈毅也不会受到牵连。这也是他不计危险,敢只身前往的原因,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更是有一个有原则的年轻人,若沈毅真因为他的缘故出了意外,那他一辈子都要活在歉疚之中了。
“抱歉了!”他的语气有些低沉。
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也不是心中装着太多仁义的人,他只想依着本心,做自己而已。
“秦哥儿,不关你的事!真的!你别内疚了,说实话,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说完,沈毅顿了一顿,接着道:“秦哥儿,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其实我父亲,是一个老兵,一个退了伍的老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换一个人或许还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参加过那一次妖族大战的父亲而感到骄傲,然而我却没有,因为他不是正常退伍的。”
“秦哥儿,你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吗?没错,他是逃回来的!尽管军部并没有处罚他,因为他们也认为,那一次的全军覆没,责任并不在他,或者说他们觉得,让我父亲带着一份屈辱和愧疚活下去,才是对他最严厉的责罚。”
“或许吧,他们说的,我不是太懂。”
“但我知道,自打我有印象起,在我印象中的父亲就很少笑,有时候,他总会很长时间盯着远方眺望,像入了定一样,无论我怎么叫他,他都不理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脸上总是挂满了泪水。”
“我问父亲,你为什么哭了?父亲说,他没哭,他只是想到了一些人,一些永远忘不掉的人,望得久了,风太大了。刚开始我不知道,后来我知道,那是他想起了他的战友,那些一起在战场上浴血拼杀的袍泽。对了,袍泽这个词还是他跟我说的呢!”
“然后我就问,他们呢?父亲就说,他们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等他。我又傻傻地问,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父亲摸了一下我的头,说等十年是等,等二十年也是等,再等等吧。”
“然后我就会看到父亲呢喃着自言自语,但我从来都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一次醉酒,我终于从父亲口中知道了那次事情的大概,原来我父亲所在的小队全是修行者,虽然境界不算太高,但在军中也算精英小队了,他们本来收到风声,要去埋伏妖族的一支急行军,结果他们埋伏了很久,还是没有等到那支急行军。但这一支精英小队并不想放弃,他们猜测妖族急行军或许因为意外耽搁了,所以他们仍旧严阵以待。时间又过去了很久,但人有三急,我父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坏了肚子,总之他离开了小队,去解手。这种事情,他自然要走得远一些。”
“可是,等他回来还未走近的时候,他就看见,小队的人已经全部死光了,他一下子傻眼了!连他自己都怀疑,为何事情会发生得如此之巧,但那时的他,回到埋伏地点显然已经没什么用了,他就那样看着妖族凶手杀完了人扬长而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我不明白,我父亲为何会经常流泪,经常缅怀。现在我懂了。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好的选择,与袍泽生死与共!”
秦天佑默默地听着,心中百味陈杂,无悲无喜。
但他知道,若是能够活下来,沈毅一定会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无关好坏,他只是长大了。
秦天佑依旧闭着眼睛,淡淡一笑。
好不容易挪到了秦天佑跟前的刘福破天荒地没有动手,他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了进去,安静地听着,但他的右手依旧握着那把蛇信子一般的匕首,匕首的锋刃正好抵在秦天佑的脖子上。
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于是,他听了下去,杀了秦天佑,那小子可不会再往下说了。尽管他的心里也在催促着他,但他还是没有下去手!
听完了故事的刘福,再一次看到了秦天佑嘴角的笑容,很浅,但其中流露出的淡定从容却愈加明显,刘福的心里又不自觉地咯噔一下。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难道这小子还有什么后手?”刘福狐疑地想到,他本就是一个多疑的人,不怪他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多想一下。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只要杀了这个小子,仇报了,任务也完成了,那位贵人一定能够让自己在帮里站稳脚跟的。
很快,刘福就为自己的举动尝到了苦果,秦天佑一直期待的刀下留人并没有出现,而是冷不防在他的耳边一声呼啸炸响,如同一声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