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家丁回府跌跌撞撞地把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肖通架来扔在台上,武松见蔡良如此凶残,强压心头怒火,又向蔡良道:“此人乃是为小弟立碑交钱之事落得如此下场,我不忍心,倘若传出去也让小弟脸上无光。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不如送他几两银子让他回去养伤治病,众人的面子上也都过得去,不知仁兄意下如何?”
那蔡良见武松对自己如此恭敬,自以为武松是想高攀自己这个大户,竟有点洋洋得意。
他一厢情愿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不知道自己已打错了算盘。
凡是过高估计自己的人,总是会打错算盘的。
他大声向台下村民说道:“肖通抗捐闹事,罪不可恕,如再有抗捐者,肖通就是他们的下场。”
村民心中不服,又害怕武松,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
武松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张兴所言属实,这个“多心狈”欺压百姓,确实该死,就是死十次也不冤。
当下武松对蔡良道:“仁兄与家人为小弟筹钱纳捐,十分辛苦,小弟今日特备薄礼,前来拜见各位,以表谢意。”
这蔡良一听,武松有赏,愈加狂妄,便叫家丁全部上台领赏。
武松见时机已动,立时面色大改,手指蔡良,怒声骂道:“你这泼皮,假我武松之名,坑财骗物,搜刮百姓,罪大恶极,今日还不束手就擒。”
众衙役一听,发一声喊,一齐跳上台来,将蔡良与众家丁团团围住。
蔡良方知中计,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时,应该要用什么来救自己,他的头脑快速飞转着。他仗着以前学过几手拳脚,平日也时常耍几下,就一手抓住一个家丁,向前推去,撞倒了两个衙役,他钻空跳下木台,快速向景阳岗上窜去。
他已顾不了他的家人,那些家人的命比起他的命来说,那当然是自己的性命重要了。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没有其他一个人的性命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
武松弯腰抱起肖通,一看蔡良已窜出好远,连忙把肖通递给几个村民。那些村民听张兴说明真况,爬起来欢呼雀跃,围着高台喊打,反而挡住了武松的去路。
武松一看蔡良窜得更远,在台上一个飞步腾空跃起,从村民头上飞过,落地时又将身子略蹲一蹲,连着几个跳步,已缩短了与蔡良的距离,眼看蔡良已到岗上,武松心中一急,猛吸一口气,将身一纵,连着几个飞步,跃到蔡良面前,就势一个扫膛腿,将蔡良扫倒。
武松对蔡良说:“你知不知道,大象临死之前,总是会先去找一个埋尸藏骨之处,因为它珍惜它的牙,死后也不愿让人给毁了。今天你死定了,有没有想好你死了,你的钱埋在什么地方。”
蔡良来了个就地十八滚翻,向武松扑来,好似东施效颦。武松冷冷一笑,顿足狂喝一声,腾空便是个迎风八踩,那是打猛虎的架式,人的血肉之躯哪里能经受得住。蔡良眼看武松双脚就要踏上肚子,顷刻间自己就要化为肉泥,求生的欲望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鬼嚎:“英雄饶命。”
武松立即收势,在空中将身子扭一扭,擦着蔡良的身边落地。武松本来也未想真的要杀他,一是武松从未杀过一个人,二是武松自知是衙门的人,应遵衙门的法度。
蔡良象一条泄气的丧家犬,现在他确信自己今天必定是逃不掉了,同时也当然知道今生与钱无缘了,他只好乖乖束手就擒。
武松押着蔡良走下岗来,就听张兴高声喊着:“武都头今日特来为民除害,大伙还不来谢了。”
众人恍然猛醒,一个个伏地拜谢。武松连忙扶起前面两位年长的村民,叫大家都赶快起来,一一作礼。
武松带衙役押着蔡良那一干人等回到蔡府,立即尽数搜出蔡府的不义之财,登记造册,着张兴负责分发给众猎户,又拨出一些钱物与肖通养伤治病。
众村民无不欢喜。
武松及手下人押着蔡良一干人犯回到县衙,阳谷县城又是一次震荡,百姓欢欣叫好,不法商贾胆战心惊。
县令立即升堂,问实案情,将蔡良下了大牢,对一些未有大恶的家丁杖罚释放。
县衙内,当红玉听着众衙役谈论着武都头是如何惩治恶霸、如何把蔡府的不义之财分散给村民的,红玉的心中对武松的崇拜又增加了一层,她甚至想着如在武松身边做个丫鬟使女那该多有福气,想起这里,她竟感觉到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这一幕,正被县令夫人看在眼里,她不知红玉痴呆呆地在想着什么,但她敏感到红玉到了思春的年龄。
武松在自己的住房内想着,一两天搬回哥嫂家居住的事,看着屋内的摆设都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有两条腿一个肚子、两个包袱一根棍子。
他轻快地摇了摇头。
武松哪里知道,在通向东京的官道上,正有几匹快马,日夜兼程,向东平府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