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哄笑:“得了吧!这是第几个麋鹿?”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一阵快活的笑声。
老板并不生气,“父神在上,感谢麋鹿!”他笑眯眯地说道:“也许是第九或者第十?神佑吾王!”
旅人在笑声中来到吧台前,“我的随从告诉我熔岩之城的麋鹿旅馆得加上街道名作为前缀。”
“没错。”老板——这儿的人们叫他“艾德诺尔”——点头表示同意:“您有一位真正懂行的随从!在这个乏味的年月里可真难得!”
“我想这里有干净的房间和热水?”旅人并不理会艾德诺尔的恭维,“还有除了咸肉和黑面包之外的食物?”
“应有尽有!”艾德诺尔——在阿肯特迪尔语中代表了长子,旅馆的老板满面笑容,他在吧台后作势弯弯腰,表现出一个夸张的礼节:“艾德诺尔·特鲁德随时为您效劳!”
稍稍落后的沙弥扬人这时才来得及说话:“每个旅馆的老板都会这么说,”她撇撇嘴,“但人们总能发现各种不尽如人意之处。”
艾德诺尔朝贝纳德耸耸肩:“我的客人,”他从吧台里走出来,朝招待——一个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的男孩招招手,然后老板继续说道:“您只要别和家里比较就好。阿汤,”他对男孩说,“带客人们去房间罢!”
就像艾德诺尔所说,和家里比较起来,这里的房间差强人意,结实的木床,亚麻床单和羊毛毯,小小的盥洗室,粗苯的木桌和用三根木头随意钉起来的凳子——但如果没有更多的要求,其实已经足够满足旅人的需求。
“我们的旅程已经结束——如果没有其他的一些变化。我正在设法使贝纳德相信,在熔岩之城我就会像呆在格兰斯那样好。毕竟这里有法师协会,没有哪里的城市会比这里拥有更多的法师。我告诉她,我并不需要一个会将我带入麻烦中的随从。
贝纳德看上去有些受伤。但很快她满不在乎地告诉我,她毫不在意。不论我同意与否,她决意按照沙弥扬人的传统呆在我的身边。‘我尊重您的一切看法和决定。’她这样说,也仅仅只是这样说。我认为还有另一层意思——‘仅此而已’。她决定继续做我的随从,直到我踏入苏伦的森林,而萨贝尔人的星见们认为我需要另一位侍从。
见鬼。”
鹅毛笔在羊皮纸上重重地停顿了一下,确保厚实的纸面上出现一个明显的凹陷之后被放回了墨水瓶中。
夏仲推开椅子站起来。他任由半干的信件就这么摊放在桌面上。七叶法师拉开墨绿的亚麻窗帘,由玻璃和布料所隔绝的雨声更明显地传了进来。冬雨阴沉而连绵不断,和夏日的暴风雨截然不同。整座城市在冬雨中懒洋洋地休憩,但其中并不缺少忙忙碌碌的人群。
“据说这里的冬天从不曾看到摩尔卡特的造访。”午饭时法师如此说道,“这种说法略显浮夸。”
沙弥扬人停下在面包上涂抹果酱的动作。“大人,”她语气平淡地说,“本地人非常认可这个说法。”她耸耸肩,继续为面包片抹上厚厚一层覆盆子果酱,“他们说,若能在冬天有幸见到日神的车架,意味着未来的一年都将有好事发生。”
这是他们度过的乏味无聊的第二天。寒冷并且毫不停歇的冬雨打消了夏仲和贝纳德出门的一切欲望。他们重新整理了行李,发现并没什么值得补充的部分,甚至包括法师的书籍和典籍。
法师开始写到达熔岩之城的第一封信。他习惯地描写了整座城市:“至少在看到的地方,尚能称平静和富足。”意思是街区里少有金手指和乞丐,而他走过的街道也尽量铺上了石板,街角挂着油灯,傍晚来临时能看到点灯人来回穿梭。也许富人区和贫民区有不一样的景色,但至少在更多人聚集的普通街区里,秩序为每一个都提供了服务。
这潮湿而寒冷的天气甚至让七叶法师的节奏也慢了下来。他决定最近的日子就呆在旅馆里哪儿也不去,储物袋里装满了能让法师忘记一切的东西——法术典籍,来自老师莫里克斯的馈赠;旅途中所收集到的手札和各种时期的笔记,从回归纪初期到最近十年前,不一而足;甚至包括一些无聊的骑士小说,自从发现莫提亚尔之后,夏仲对传说和故事有了全新的兴趣。
计划充实而有趣,法师满意极了。他甚至大方地为沙弥扬人留下了晚饭后的时间,只为听女战士讲述那些从未流传在苏伦森林之外的历史。
但意外就像“大道中蹦出的一只兔子”那样,即使法师毫无准备,也全无兴趣,但它依然牢牢地蹦出来并且重新占据夏仲全部的吸引力。我们可以认为这是来自命运的捉弄,但入乡随俗罢,萨贝尔人称:“一切都是亚当弥多克的旨意。”
此时,一切尚无知无觉,且让法师享受最后的安宁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