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医生依旧是一幅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深深看着我道:“清扬,事业前途是很重要,但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何况离了这家医院,难道就没有前途了吗?”
我答不上来,也问不出究竟。只是看着夏医生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不知道他做这样决定的原因,但他的脸上似乎永远都是一副闲云野鹤般的淡然。我边吃饭,边琢磨着怎么向他细细询问他的事情,忽然包间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服务生,便说着:“请进。”
门开了,我是背对着门,而正对门的夏医生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站了起来,我一扭头,一对六十岁左右的夫妇正面带愠色推门而入。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夏医生很意外的问着。我愣了一下,冲两位老人点头微笑打过招呼,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夏医生的父亲头已经花白,母亲保养的很好,精神气质都非常好,一看便是家境优越,书香门第的味道。
我和夏医生将他的父母让了进来,坐到正位上。夏医生的母亲看了看我,温声问着:“这位是?”
夏医生顿了一下,坦然说着:“宋清扬。”
“是你说的那位宋小姐吗?”夏医生的父亲问着。夏医生点了点头。我明显的看到夏医生父母的眉头都是一皱,露出几分不悦。我的心皱了一下。
我知道夏医生的家就在河北,离北京很近,却不知他父母特意都赶来是为了什么。夏医生的父亲说着:“至瑾,早晨李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坚持要辞职。我和你母亲放下电话,急着就让司机开到北京,你又不在医院,小马说你中午在这里吃饭,我们又赶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好好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
夏医生的母亲说话慢慢的很优雅,即使是这么紧急的情况,依然不改气度:“是啊,至瑾,李主任说你马上要进职称了,这个关键时刻,你怎么这么任性呢?你是医院的骨干,他们才不同意你调到南京的分部,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辞职啊。当初进这家医院,虽然是你的能力,但李主任也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帮了忙,如今你这么一走,怎么说的过去呢?”
我这才恍然夏医生辞职的原因,原来北京这边根本就不放他,他执意去南京,只能辞职。这又是何苦。我心中百味杂陈。
“爸,妈,我已经决定了,具体的回去我再和您二位说吧。先吃饭。”夏医生坐下,拿起菜单递到他父母面前,“看看想吃什么,再加点。”
“怎么吃得下去。”夏医生的父亲有几分不耐,把菜单丢到了一边。
夏医生的母亲上下打量了我半晌,问着:“宋小姐在哪里工作?”
我看了看夏医生,说出了公司的地址。夏医生的父母都抽了口凉气,彼此对望了一眼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夏医生父亲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看着夏医生恨铁不成钢的厉声说着:“糊涂!”
夏医生的母亲,依然是优雅的调子,话却说的字字锥心:“至瑾,从小到大,爸爸妈妈用尽了心思培养你,是为什么呢?难道你就这样不顾事业,也不顾家里的脸面了吗?爸爸妈妈这一辈子都是要体面的人,你怎么尽做不体面的事呢?”
不体面?辞职不算不体面,找个离婚的女人才是不体面吧?我的手脚有些颤抖。夏医生看着父母很是不悦:“妈,回家再说。”
夏医生的母亲索性也不避讳了,直看着我温声道:“宋小姐,至瑾之前说他有女朋友,也讲了你的情况,我们以为他是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说真的。如果到了这一步,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再不管,任由事态展的不可收拾。我不知道至瑾有没有同你说过,我和他父亲,只会接受和他门当户对的女孩子-------”
“妈,好了。”夏医生皱眉打断了他母亲温声软语的软刀子。
我站了起来,看了眼夏医生,竭力做出平静的样子笑了笑:“至瑾,我先去下洗手间。”说着拎着包包稳稳的走出了包间。当我走出包间的刹那,我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坚强,向饭店门外跑去。
我何苦要在这里受着这份委屈,我不必要自讨没趣的,可是眼泪偏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周围的人也许在笑我吧,这么高档的饭店,应该不会有女人穿着高跟鞋跑的铮铮,宋清扬,这样很丢脸的,可是这样也没有被人家当面数落不体面更丢脸吧?
我跑出了饭店,看着来往的车辆,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把我拽下了台阶,二话没说扯着我就走。
我的心狠狠扯的生疼,用力挣扎着:“赵以敬,你放开。”
赵以敬没有松手,只是抓着我的力气更大,脸色很沉,我挣不过他,只好跟着他走到了楼外的停车场。到了他的车前,他松开了手,看着我唇际勾起:“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
所有的委屈,在听到他的那句说不清是冷漠还是嘲讽语气的话,全都崩溃了,我看着他眼泪盈盈:“赵以敬,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受过的所有委屈,哪样没有在你那里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