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审的结果是刘山以干预外事的罪名被处死,郑旺以妖言罪、冒认皇亲罪被监禁,郑金莲被送入浣衣局。”
朱厚照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江夏,苦涩地笑了一下道:“相信你也听出来这里面的不寻常了。这案只有太监刘山被杀,很明显是杀人灭口;而比刘山罪情更重的郑旺却只是监禁,并且我即位后又被释放了出来。”
“我即位第二年,被释放的郑旺仍然坚持他的女儿生了皇,因而谣言再起。他的同乡王玺打通关节,闯到东安门,声称上奏当今天‘国母’被囚禁的实情。
当时太后下令让时任神机营统领的卫汉将郑旺、王玺抓捕起来打入天牢。最终,他们二人被冠以妖言罪判了死刑。在那之后不久,我的母后郑金莲也死了。在浣衣局不慎坠井”
江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这个有如此多的隐情。
朱厚照走到船舱内那张八仙桌的旁边坐下,手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道:“我虽然贵为天,但是却并不是想你想象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太后家族势力究竟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是绝对比你我想象的要大很多。
我给你举一个例。弘治元年二月,御马监左少监郭镛请预选淑女,等我父皇在其选了两名女为妃后。
当时的左春坊左庶兼翰林院侍读谢迁就上言说:‘宫之制,固所当备。而三年之忧,岂容顿忘。今山陵未毕,谅阴犹新,奈何遽有此事?’之后选妃一事便不了了之,我即位以后问过宫老太监,他们告诉我当天父皇回到后宫以后太后和他大吵了一架,并且当着他的面让她的贴身宫女给自己端了一杯鸠酒。”
颠覆!彻底的颠覆!
江夏还记得在后世曾经有人评选谁是最幸福的皇后,其孝康敬皇后张氏便以绝对的优势胜出。
纵观整个明朝,只有孝宗是只有一个皇后,其余哪个皇帝不是后宫妃嫔众多?
江夏一直以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孝宗和张皇后太过恩爱,原来竟然是张皇后是个超级母老虎。
并且这母老虎的势力也的确大到可怖。
那谢迁是何人?那乃是和他师父李东阳同为三大托孤大臣之一。三大孝宗托孤之臣,谢迁、刘健、李东阳。
世人都说“李公擅谋、刘公擅断、谢公擅言。”
看来这话还真是有道理,就拿谢迁劝孝宗皇帝不纳妃那话来说,翻译成白话意思就是说,皇帝选妃,自然是应当的。但是,宪宗的陵墓尚未完工,皇帝居丧的草庐还是新的呢,怎么就谈起选妃的事来了?
要知道孝宗即位以后一向以“仁孝”著称,谢迁那“孝”字逼朱佑樘打消纳妃的念头,这的确是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但实际上众所皆知,皇帝纳妃并非是什么不效之举,反而是国政的需要。帝皇必须嗣多留,如此才可保宗亲不起异心,于江山社稷有利。
若是谢迁真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考虑,那他应该是支持朱佑樘纳妃才对。由此可见,谢迁出言劝阻恐怕背后也有人指使。
“我登基以后一直被人诟病,说我亲小人远贤臣。为了伤我,他们甚至还说我有短袖分桃之癖。
可是谁又知道我的无奈?我让刘瑾领东厂、张永领神机营、魏彬领三千营、马永成掌司礼监机密。他们说我宠溺宦官是个昏君,可是若非是如此,我又如何能坐稳这个皇位?”
朱厚照拍了拍江夏,笑着说道:“其实你不知道,真正让那些人紧张的不是刘瑾权有多大,张永势有多高。而是你出现了。”
“我?”江夏微微一怔,不解此为何意。
“对,就是你。”朱厚照得意地笑着,说道:“你替我解决边军军饷之危、平复河南旱灾、蝗灾,替我查清云南盐税贪墨之事。
如今我大明国库充盈,而我英明之名也日渐传遍大明。只要我英明之名越盛,他们就会越紧张。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控制不了我了。”
“控制你?你是一国之君,又怎么会被人控制?”江夏觉得自己越听越听不懂了。
朱厚照摇了摇头,他看着江夏道:“大哥,你虽然聪明,谋略也深。但是你毕竟进入朝堂的时间太短,很多事你可能还不明白,不过没关系,慢慢你就会明白的。今日的事就说到这里,以后我们也别在提起了。”
江夏点点头,他很想跟朱厚照说“绝目草”的事,不过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真凭实据不能妄自对太后下断言,所以江夏只能先将此事隐匿,等到日后查明证据了再将此事告诉给朱厚照。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