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八叔本名顾平礼,他有一张老实憨厚的脸,来去匆匆的,只同顾延章聊了两句,又给了个见面礼,便走了,说是正忙着征召役夫的事,又邀顾延章次日过来吃席,说把事情尾理罢,就抽时间来好生坐一坐。
顾延章在这一处坐到下午,同顾平忠父子吃了一顿晚饭,这才告辞而去。
次日晚间,他依约上门同两位族叔吃席,席间并未见到顾思耘,只得了个解释,说他染了风寒,在后头养病。
顾平礼说话行事不如顾平忠老练,瞧着十分疲惫的样子,他一面吃,一面同席间二人说话,有几次说到一半,自己就接不下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解释道:“这一阵子实在太忙了,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平忠帮他打圆场,道:“……在办征召役夫,你八叔脚不沾地的,因是你来了,托你的福,我才得同他吃一顿饭。”
顾延章笑一笑,敬了顾平礼一杯,谢了一回,又道:“八叔不用管我,吃过饭,先回去歇着吧,日后有的是时间吃席。”
顾平礼道:“无事,难得给你接风,我的差事已是交清了,人选已定,只差七八个,剩下这点子人,我交给搭手去凑,再不管了,只好生回来歇一歇,咱们叔侄好生吃一回席!”
言语间只把自己撇清开来。
顾延章陪着两个族叔待了两天,每日虚头敷脑,没一句正经话,其实早十分不耐,因不晓得对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按捺住了,好生候着。
没有叫顾延章等候太久,才过了两日,顾平忠突然叫人来寻他,说有急事,让他去府上一趟。
等到了地方,顾平忠、顾平礼二人都是满脸凝重地坐在堂中,见他来了,忙叫他坐下,顾平忠问道:“延章,你是不是去衙门登了户籍?”
顾延章点头。
顾平忠一副痛心疾的模样,道:“你怎的不早同你八叔说啊!”
顾平礼也一样是皱着眉头,道:“前几日我忙着分派征役,差不离了,就没再去管,将剩下一点子尾巴交给搭手去做了,今日他把交去衙门的单子给我了一份,我才见着你的名字——你户籍登得太巧,正正人凑不够,你搭了上来,被他当做凑数的,交去衙门了。”
顾延章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却很快把前后串上了关系,他做没听懂的样子,问道:“七叔、八叔,这话怎说?什么户籍?什么单子?”
顾平忠满面严肃,道:“上回席间不是同你说过,你八叔如今正在忙征召夫役的事情,如今延州人口稀少,凑之不够,因你才去登了户籍,又未将你爹娘他们报亡故,州中依旧把你家做一等户,他们便把你的名字登上,叫你去服夫役。”
顾延章立刻觉出了不对,他并不多言,只做手足无措的样子,问道:“可……可我家从前也是一等户,并不用服夫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