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的这位大夫是钱塘府最大药铺的东家,老人已经花甲,却精神矍铄,一看便知保养得宜。
长宁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但当大夫的指尖按压着自己的脉搏时,心却跟着紧张起来。
老大夫诊脉很仔细,陆砚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见到指尖离开长宁的手腕,立刻道:“可是喜脉?”
老大夫看了眼长宁,又看了眼陆砚,斟酌了下,慢慢开口道:“并非喜脉,夫人想必是近日周途劳顿,饮食又有些过腻,一时间乱了月信。此并非大碍,老夫开上两剂药汤便好……”说罢见陆砚两人皆面露失望之色,尤其是长宁脸上明显的失落看着让人不忍。
“二位都年轻,夫人正是血脉充足年岁,不必过于忧虑,子嗣之事,乃是上天赐福,不知何时,福气便就到了。”老大夫笑眯眯的捋着长须开解道。
长宁只觉得心里像是失落了什么似得,这两日月信越拖越久,她心中便越欢喜,昨日还让人拿了布料出来,准备给孩儿做些包被,却没想到头来是一场空。
陆砚心中也觉失望,但见长宁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心疼,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老大夫说得有理,阿桐与我都年轻,实在不必如此沮丧。”
柔声哄劝了一阵,见她神色渐渐好转,陆砚才出了内室,去拜谢老大夫。
老大夫刚写完药方,见陆砚出来,不由笑道:“大人与夫人皆姿容出众,便是晚些,所育下的孩儿定也是钟灵毓秀的,可万不要为此忧心,反郁结了身子,于己于人都不利好。”
陆砚闻言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躬身一揖:“某谢医家开解。只是还有一事想要请医家相助。”
挥手让身边人退下,上前低声道:“不知可有能让男子服用之后免女子受孕的汤剂?一年不孕即可。”
老大夫闻言一惊,看了眼内室里面,皱眉道:“大人若是想要嫡子,将避子的汤药给妾室用了便是,何苦这般?夫人也跟着牵累。”
陆砚眉宇中带出几分忧虑,最终抱拳道:“事出有因,还请医家分忧。”
老大夫想了想,还是不能理解,晃着头道:“有倒是有,医书上有记载,只是到底如何我从未给人用过,大人不若给老朽几天时间,待试药成了之后,再来拜见大人。”
“如此多谢医家。”陆砚行了谢礼,有使人备了五十两谢银拿给老大夫。
老大夫略微推辞了下,便收下了,待出门之时,犹豫再三还是对陆砚说道:“请大人莫怪老朽多事,此事还请向夫人如实说明较好,世上人重子嗣,女子本就被苛责,若是一年无孕,只怕夫人心中忧思过甚,与身体不利。”
送走老大夫,陆砚在外间站了许久,原本得知有孩儿时,心情无比激动,知晓乃是误会,心情瞬间失落,可也因如此让他想到了最不可能承受的情况,若真是到了那一步,他该如何?不如待一切安稳再好好与阿桐孕育两人的孩子。
“阿桐。”陆砚声音轻柔,将一脸低沉的长宁搂入怀中:“莫要难过,医家说得对,你我来日定会子孙满堂。”
长宁微微吸了吸鼻子,郁郁道:“让夫君也跟着白高兴了呢。”
“这样讲可是要让我罚你?阿桐若是不高兴,我又能高兴到哪里去呢?”陆砚声音温柔大掌不停的轻抚着她的后背,低低道“况且,我还有一事要与阿桐商议。”
“何事?”
长宁仰头看向陆砚,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让陆砚的话语有些无法出口,但想到会出现的最严重的情况,他闭了闭眼睛,道:“这一年你我暂且不要孩儿如何?”
长宁感觉像是被敲了一下似的,居然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能呆怔迷茫的看着他:“为何?夫君……不想要我和你的孩儿吗?”
“阿桐莫要多想。那你是我今生的唯一的妻子,我不要你的孩儿,难不成要后继无人吗?”陆砚声音带着几分着急,忙忙道:“只是如今情况复杂,我怕万一你有孕在身,会有不测。”
长宁感觉到他声音中微微的颤抖,猛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睁大眼睛道:“此话何意?你到底到江南是为了何事?为何会有这般担忧……那你呢?你又可否会有危险?”
陆砚心中感动,拥着她吻了吻她的顶轻声道:“我身手还好,因此倒不必太担心,只是断人财路如夺人性命,这些年那些人中饱私囊已经养贪了胃口,若是我拔刀断银,难保他们不会将仇恨泄到你身上,这般后果,我不敢赌,也承受不来!”
长宁觉得后背升起阵阵凉意,半响后才喃喃道:“可是你不是安排了白一她们在我身边么?她们伸手那样好,定不会出现如此情况。”
“事有万一!而且……”陆砚脸色冷然:“到时你若是有孕,必会引起许多顾忌,子嗣是重要,可你远比子嗣重要!你信我,阿桐,一年之内我定解决此事,然后我们会有许多孩子,女孩儿如你,男孩儿如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