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眼泪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的那一刻，我慌了，抓住陈老师的胳膊问，“妈，你怎么了？”

陈老师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眼泪在脸上默默流淌。

“妈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我都吓哭了，慌乱中抓住了陈老师的手，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车祸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隐约还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我的头有些沉，视线狠狠晃了一下。

身边的场景虚化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陈老师。

梦里的我没有长大后的记忆，也不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不安，拉着她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妈！”我哭着喊，“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下次好好考，我一定好好考，你别生我的气，不要走——”

其实梦里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三个字，可能出自本能的恐惧作祟。

陈老师叹了口气，手轻轻摸着我的脸，“头抬起来，让妈好好看看你。”

我不哭了，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傻傻的看着她，“妈……”

陈老师说：“妈妈舍不得你，可是妈妈要走了，我的小清该怎么办呐，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我愣了足足有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哇’的一下大哭起来，“你要去哪里？妈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不行的。”

陈老师抱住我，声音听上去有点远，仔细听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的小清长大了，能照顾自己了，她终于可以放心去找沈老师了。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放空了足有半个小时。

回神之后，我把手机拿过来，翻出了以前的照片。

那会儿手机像素不行，陈老师不喜欢拍照，沈老师因为体型原因，也不喜欢拍照，所以没留下什么照片，更别提全家福了。

唯一一张合影，还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程思远帮我们拍的，一个端庄秀丽，一个满脸肥肉，笑的看不见眼睛。

我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有些糊，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脸上的稚气还是看得出来的。

差不多是十年前了，记得拍照那会儿挺紧张的，因为程思远突然提出给我们拍照，而陈老师居然答应了。

“爸爸、妈妈！”

我隔着屏幕去摸照片上的人，“你们还记得清水湾吗？我把它买下来了，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看着沈老师憨厚的笑脸，鼻子突然酸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抱住膝盖，“爸，我没有照顾好陈老师，你生气了吗？”

“你说不让我跟陆周承在一起，可是我又跟他在一起了，你不会怪我吧！”

“你能不能别生陆周承的气，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视线里漆黑一片，天还没亮。

当屏幕再次亮起，我个陆周承打了个电话。

“沈清，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边很久才接，声音听上去还不是很清醒，把已经到嘴边的‘我很想你’四个字堵了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把电话挂了，可我没有，犹豫着还是开口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想见你。”

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跟着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凌晨四点。

“你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被烟熏过的嗓音，比平时要哑上不少，“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我不想知道你几点睡的，我就要你一句话，来还是不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把电话挂了。

从听到忙音之后，我就一直坐在床上没动，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听到外面传来车声。

我光着脚跑到阳台上，看到门口停了辆车，那一刻，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陆周承下了车，很快就现了我的存在，隔空跟我对视着。

我看着他下车，看着他走近院子，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然后淡定的转身回屋。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那个披着一身怒意的男人走过来，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扔到床上，拳头重重捶在床上。

“你说要见我，我来了，然后呢？”

我装作没看到他在生气，感受着空荡荡的心，被他的样子一点一点填满。

“陆周承，我们真的分手了，对吗？”

“你、说、呢？”陆周承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三个字。

我垂了垂眸，小声问，“你介意吗？”

陆周承没听清，于是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跟前妻生关系，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