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皓吃了一惊,听完之后长出一口气道:“没想到此地还有这样的隐秘,那位陶昕天兄可谓用心良苦!但想在这里传授方外秘法可不容易,除非你直接把人带出去教,但是那样做又失去了本意。”
丁齐:“我倒是想到了一种办法,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冼皓:“什么办法?”
这里的人想修炼方外秘法,最大的困难就是找不到方外世界去印证。假如把外面的世界也视为一个广袤无际的方外世界,至少也要修成第五层心盘境才能打开门户现它,那么这需要前面几层修为境界为根基,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丁齐思索了一天一夜,回顾了自己修炼、总结并传授弟子秘法的过程。不知道方外世界的存在,其实观身境入门并无问题,同样可以修炼心册术与心界术,毕学成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重点是到了突破入微境那一步,需要以一个实际存在的方外世界为印证。
假如不具备这个条件,那么只能换一种思路,创造出这么一个世界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就是每个人自己的身心!由内视入门,感应入微,视己身为一方天地,从心界、心册、直至在心中凝炼一方世界。
这就是方外,它既存在又不存在。心中这个世界就以人们生活的天国为蓝图,假如在内省状态下能进入这个世界,也就是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便相当于突破了入微境。
找一件像景文石那样的东西寄托心神祭炼,找到并保持这种状态,凝炼出清晰的自我,便是突破了隐峨境。与以往的秘法不同,人们不可能将现实中的东西真的带进精神世界,但可以在精神世界中显化出来。
更进一步的修炼,便逐渐回归丁齐所熟悉的方外秘法了,以自身为一个世界,并与现实中的天地万物沟通互感,最终凝炼为心盘。做到这个程度,便可像丁齐今日这般走遍琴高台……每个人所寻找的方外,便是他自己凝炼的世界。
听完之后,冼皓惊讶地站了起来:“如此一来,方外秘法便成了内求,丁老师不愧是创派之人!”
丁齐:“我只是有思路而已,不知能否成功。假如是我自己,若是从头修炼的话,这样是可行的,但是别人能不能学得会,我实在没有把握。”
冼皓:“可行就成!至于他人能不能学会,那恐怕要看缘法了。你知道吗,方外秘法如此变化,意味着什么?”
丁齐:“意味着更难,尤其是观身境圆满之后,想突破入微境实在太难了。”
冼皓:“这是当然,还有呢?”
丁齐:“意味着就算没有找到方外世界,就算不知方外世界的存在,人们也可以修炼现与探索方外世界的秘法。假如真有人能修炼有成,某天他遇见了方外世界,就会明白这门秘法的妙用。对这里的人而言,假如他们修成了心盘境,就会现离开这个世界的门户。”
冼皓击掌道:“是啊,这太高明了,我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丁齐:“可惜我只总结到第五层心盘境。”
冼皓:“如此已经不很错了,你自己也是刚刚突破了心盘境,还想怎么样……差点忘了问,你真的已能打开出去的门户吗?”
丁齐:“是的,随时随地皆可。”
冼皓:“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太着急了,等你先把这件事办完。”
丁齐:“我虽然总结了秘法,但还要琢磨该怎么传授,先要让别人听懂,然后他们才知道去修炼……今天我叫了两个人来,试着先教教他们。”
说话间天已经亮了,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陈容带着一个小姑娘出现在门前,一起躬身行礼道:“二位天兄好!丁天兄,你要找的人我带来了,她叫彦若,是我收养的孩子。”
彦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今年只有八岁。她三岁那年,父母在野外被夜龙咬伤了,染恶风救治不及。这在当地是比较少见的事情,因为社民们去远处干活都很谨慎,就算能赶回来,也会带上特制的火把以防万一。
那天两人干活的地方离村社比较远,回来的路上彦若的父亲不小心脚下滑了一下跌进了水塘,彦若的母亲则把他拉了上来。彦若的父亲脚扭了,带的火把也被打湿了所以没法点燃,他们还没赶回村社时天就黑了,不幸被夜龙咬伤。
当时两人被送到陈容那里救治,但是陈容没把他们救回来,一直心怀歉意,后来就收养了彦若。陈容醉心于陶氏家传医术,一直没有嫁人,收养了彦若也有将之当成传人的意思。
这里的孩子十二岁才上“小学”,但也有家族教育。陈容从小就教彦若认字读书,并向她讲解一些简单的医药知识。彦若非常聪明也很认真,几乎是一学就会。丁齐要陈容找一个在她看来天赋最好的孩子,陈容当即就想到了彦若,今天就给带来了。
陈容见到冼皓也在屋中并不吃惊。冼皓虽是夜间来的,但也惊动了主社西门的值守者,等到天亮之后,大家也都知道冼天兄连夜穿过山野来到了东大营。而彦若见到两位天兄,很乖巧的上前跪拜叩。丁齐笑道:“先起来吧,我有些事情找你们帮忙。”
陈容:“天兄究竟要我们做何事?”
丁齐:“你既精通望诊,昨日一眼便能看出我耗神过度,那么此刻呢?”
陈容躬身道:“天兄不愧是天兄,今日已神气完足,并无虚弱之症。”
丁齐点了点头:“真是好眼力!现在就请你做一件事,出去关上门,做十次深息,然后打开门进来,再仔细看看我。”
陈容出去并关上了门,丁齐也闭上了眼睛做了十次深息。冼皓不知他想干什么,此时脸色突然变了,显得很惊讶。而一旁的彦若也露出一脸困惑之色,显然同样感到吃惊与意外。
十息之后,陈容打开门又进来了,丁齐睁开眼睛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陈容目瞪口呆,过了好半天才讷讷道:“您,您这是生机已绝的样子。”
冼皓突然插话道:“你的气息完全内敛不,我差点以为你消失了。”
丁齐又扭头问道:“小彦若,你看见了什么呢?有什么就尽管说,没关系的!”
彦若有些犹豫道:“我没看见别的,就是看见你了,但是有一种感觉……”
丁齐以鼓励的语气道:“什么感觉?”
彦若:“黑夜,每天的黑夜。”
丁齐:“黑夜是什么感觉?”
彦若:“什么都看不见啊,都藏起来了。”
丁齐:“难道不是黑夜中的大地,寂然不动吗?”
彦若赶紧点头道:“对,天兄您说的对,就是黑夜中的大地!我刚才形容不出来,您一说,我就知道是这种感觉。”
丁齐又摆了摆手道:“陈军师,你再出去一趟,十息之后进来。”
又过了十息,陈容推门而入,定定地看着丁齐道:“看上去,您又有了一线生机萌,好像是有救了。”
冼皓这回没有说话,只是以饶有兴致丁着丁齐。而丁齐又微笑着问彦若道:“你是什么感觉呢?”
彦若想了想道:“春天,脱了猪皮袍子的春天,地里有草要芽。”
丁齐:“非常好……陈军师,你再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