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齐有些诧异道:“辟谷?我倒是看过一部短篇小说叫《辟谷生涯》,难道真能辟谷吗?”
庄梦周忍不住开口道:“现了这么多方外世界,连禽兽国都见识了,辟谷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丁齐:“可是我没学过呀,连想都没想过。”
庄梦周:“没想过倒也正常,有酒有肉有享受,没事谁辟谷啊?”
丁齐:“究竟该怎么做呢?”
庄梦周:“你可以问老谭,火门有辟谷功法。”
谭涵川笑道:“其实爵门也有,修炼到一定程度,八大门应该都有。庄先生刚才的话也不完全对,辟谷在特定的情况下是有好处的,只是不能随便尝试,也有条件要求。简单地说,它是肠道菌群的一次清理改善,复杂地说,甚至是一次身心的净化……”
谭涵川教了丁齐一套辟谷功法,同时结合了火门与爵门秘传的特点,叫做“食气法”,看字面的意思就是采炼天地间的精气为食,从而达到不食五谷的效果。但从功法特点来看,是采摄外气补益自身元气,假如不说这是辟谷功法,一般人可能会以为就是几十年前社会上流传的某派气功呢。
传统的辟谷,最早源自于的斋戒,后来被修士们总结出一整套包含理论与实践的方法,并附会了种种神话传说,带着某种净化身心的仪式感,与纯粹的挨饿不吃饭是两码事。在古代的普通人中,恐怕也只有衣食无忧、不需劳作的贵族才能玩得起。
辟谷并不是永远不吃东西,也不是完全不吃东西,主要就是不食五谷,既然伴随着一种净化身心的仪式,当然也不食荤腥。真正的辟谷要符合几个条件,先要有净化自身的心境,而不是单纯为了减肥等其他目的,其次是真不觉得饿。
假如饿了怎么办?很简单,那就吃呗!
而修士的辟谷又是一种更高境界的身心状态,同时是一种修炼。丁齐的方外秘法修为已经达到心盘境,也就是五境,在谭涵川和朱山闲看来,他早就可以辟谷了,连普通人掌握了合理的方法都可以在短期内辟谷。
辟谷并非完全不食,先肯定得饮水,对于修士而言,还可以服用一些物性特别精纯的丹药。比如古代修士就经常以红枣、茯苓、黄精、人参炼制一种辟谷丸,就跟大山楂丸差不多,辟谷的时候每天吃几粒。
关于辟谷丸还有个笑话。古时某地某大和尚号称修为深厚,可以不食五谷。有官宦富豪经常迎入家中,置高台小阁供奉,观摩其如何辟谷修行,果然见其每日只饮清水,月余无恙。远近皆赞其为有道高僧,纷纷施舍钱财。
这大和尚还悄悄在庙外面蓄了个粉头,经常夜间在粉头家留宿,有一天大和尚许是因为过于操劳,突暴病竟然死在了粉头的床上。这下事情就瞒不住了,传开后令众人目瞪口呆,后来还是大和尚身边的小和尚揭开了他所谓辟谷的秘密。
原来大和尚每次辟谷,都戴着一串很大的念珠,就像戏台上的沙和尚戴的那种,但是辟谷完了念珠就不见了。其实这“念珠”是用风干了捣成渣的牛肉,再配上细盐和茶叶末搓成的,每天吃几颗确实很顶饿,还能补充电解质和维生素呢。
至于在饮用的清水里加糖、在茶汤中加奶,等等作弊手法不一而足,干这种事的,都是招摇撞骗、欺世盗名之辈,而这些其实也是江湖手段。
谭涵川教丁齐辟谷功法,授课过程还颇有趣味性,穿插讲了大和尚吃牛肉丸辟谷的故事,逗得众人嘎嘎直乐。他最后对丁齐道:“丁老师可以试试修炼辟谷功法,至于能不能入境,你自己完全是清楚的,主要在于气机充足、身心纯净。”
有根基的修士和普通人辟谷,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日常生活的影响,普通人辟谷时要注意避免剧烈活动,但修士并不受此影响,坚持的时间也更长。至于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要看实际需要或修为根基。
传授完辟谷功法,谭涵川等人便告辞欲离去,白鹭却站在马背上没动,样子显得很不高兴。偏偏尚妮这个没眼色的还回头问了一句:“冼姐姐,你也要留在这里过年吗?”
冼皓道:“我当然也能留在这里,丁齐你说是不是?”
丁齐赶紧道:“冼师妹也能留下来,我当然很高兴,其实我方才就想……”
冼皓:“这话说晚了!”
丁齐:“我说的是真心话。”
白鹭扬向天道:“我当然知道,在这里你又撒不了谎。”
山鹊挥了挥翅膀道:“那么你们就一起辟谷吧,大年初五见!”说完话转身离去,情绪似是忽然有点低落,许是想到了下落不明的石不全吧。
谭涵川、朱山闲、庄梦周、尚妮离开了禽兽国,顺着岩缝攀上崖顶,将绳索都收起,背着包消失在崖后的山野中。他们绕了一条隐蔽的小路赶往张坊镇,快到镇子的时候,朱山闲突然道:“庄先生,您为什么一直都不提醒丁老师呢?”
庄梦周叹道:“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正是方外秘法的特点,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创出方外秘法,并参悟出一层层境界。”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什么意思?丁齐如今的方外秘法修为已达心盘境,不同的修行传承,其修炼的方式、追求的目的不同,但修为境界却是可以彼此参照的,也就是说丁齐的修为达到了所谓的五境,比谭涵川等人都高。
根据自古流传的诸多典籍,五境修为早已拥有神通法力,可以施展种种法术,辟谷更是不足为奇,可是丁齐根本没想过这些。除了运用方外秘法探索与现方外世界,丁齐根本就没有施展过任何神通,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有异于常人的神通。
丁齐早已领悟与掌握了炼器知道,他炼化了随身法宝景文石,否则也不可能在琴高台中打开出去的门户,但景文石对于他而言,就是探索方外世界的钥匙和寄托心神之物,并没有用来做任何别的事情,他似乎也没有这个想法。
朱山闲也叹了口气道:“我们真的遇到了一位慧而不用、不显神通的修士,他不是刻意如此,真的就是不起一念。”
庄梦周:“方外秘法前所未有,就是直修心性、透彻纯净。假如丁老师不是这种心境,也不可能创出来。我们就跟着看吧,看他究竟能有多大的成就?”
尚妮:“丁老师也不是这么佛系的人啊。”
庄梦周又笑了:“他当然不是佛系。”
朱山闲沉吟道:“其实绝不能小看丁老师,他虽然不求神通,但真要动手可不弱。我们几个中斗法最厉害的应该是老谭吧……老谭,你能打得过现在的丁老师吗?”
谭涵川苦笑道:“我恐怕不是对手,想想丁老师最擅长什么?假如他一上来就影响到我的意识,我再强的力量,恐怕连目标都找不着……”
麒麟:“丁老师自己恐怕都不知道。”
朱山闲:“等遇到了这种事情,丁老师自然会知道自己的厉害。他可从来都不是手软的人,当初多少人想弄死那个田琦,也只有他真的做了。”
尚妮:“我们江湖八大门传人,做事怎么会想着先动拳头,动脑子才对!如此说来,丁老师的确很厉害。”
丁齐并不知道朱山闲等人出去之后还在议论他,白马与白鹭又结伴走过雪原、渡过河流,来到刚才遇见那只麻雀的地方。他写的那两个字还在,在这两个字旁边,还有麻雀用脚印踩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另外两个字,勉强可辨认出也是“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