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枫心中诧异,转身望去,却见十丈之外,一个身着青衣的仙人迎风而立,足下登履鞋,腰间朝着一束丝带,面若冠玉,颌下飘着三屡白须,好一派得道仙人之象。
宁枫瞧其仙家姿容,出尘气度,暗想其曾经定然是江湖上的有名之士,但苦思冥想,却找不出一人可与其相对应。但对方却道出妙应仙的名字,难道他与师父有所瓜葛么?
殊不知他刚才为了抵挡青衣人的凌厉一指,无意间使出了太清真诀上的五行之术。他虽然对其中内容一知半解,但身体暗藏九鼎之灵,又对真诀时常查看,生死关头灵光一闪,便用出了这太清门中的不传之秘,连他自己也不曾想到。
犹豫片刻,还是恭敬地答道:“晚辈幼时遭魔门妖人毒手,曾得妙应仙出手相救,在他身边学过十年的医术。”
神秘人讶异一声,锐利目光上下打量着宁枫,良久才道:“如此说来,你可算是妙应仙的徒弟了。”神情将信将疑。
宁枫暗暗思忖:“眼前这人道术精通,又认识师父,我若是承认,说不定可让其回心转意,相助于我。”当下便点头。哪想到神秘人突然冷笑不止,笑声中满是嘲讽萧索,只笑得宁枫眉头紧皱,心底惊疑。
突然道:“你师父最是疼爱徒弟,你还有何担心?说不定过几日便会过来救你了!”
宁枫心中一沉,良久才缓缓道:“师父……他已经在游仙山坐化了!”妙应仙是因当年超度上万冤魂,再加上长年累月为宁枫炼制镇魂丹药,方才心力交瘁而死。他心头一直颇为自责,此刻又听青衣人这般说,不由更是悲切痛楚,难以自抑。
青衣人突然全身颤抖,面色大变,惊道:“什么?他……已经死了?他修为绝世,医术通天,世间有谁能杀得了他?”
宁枫低声将十年的事详叙一番,他心头隐隐觉得眼前青衣人与师父必然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言语中便不再有所隐瞒,连武皇炼制阴珠的谋划都全盘托出。
最后恨声道:“前辈,此间一切都是由那幽木魔君引起,晚辈此次也是被其追杀,也偶然被困天氓山,所以特来求前辈相助。”
青衣人抬头仰天,清啸长吟,朗越之音声震云霄,直惊得四周飞鸟四散,浓密竹林花圃簌簌作响。宁枫见其神情古怪,不知是悲是喜,心底暗暗诧异,问道:“前辈,您……”
青衣人突然脸色陡转平静,直视宁枫,淡淡道:“小子,我可不止是你的前辈,说起来,还算是你的师叔呢!”
其言一出,直如当头霹雳,震得脑中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师叔?”青衣人笑着点了点头,温言相告。
当年太清门掌派仙人升玄道长一生云游四海,济世为善,曾经收过三位弟子,分别是天医妙应仙人孙思邈、现任太清门执剑长老的王仙卿、人称灵中隐士的陆经纶,还有一位记名弟子,便是那曾为李唐大将,凭借奇门术平定江山的卫国公李靖。
眼前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灵中隐士陆经纶,他所修者乃水之灵,本是性情温和,上善若水,在玄门中崇尚无为得道,反对如妙应仙人那般入世修行。后来武皇掌权之后,大肆屠杀李氏宗族,打压道门。但妙应仙却令太清门不得与之相争,陆经纶一怒之下,竟脱离了太清门,另立灵隐宗。自此江湖上所有被朝廷迫害的玄门道士皆入其门下,声势浩大,只是宗主约束门人隐世修道,所以名声不显。
陆经纶一直认为若不是魔门展,损害玄宗声威,绝不会出现后来的佛派壮大,武皇登位的局面。所以他心底最恨魔教,同时也对妙应仙当年的心慈手软而耿耿于怀。
只是不知他为何会甘愿被囚于天氓山中长达数十年,难道是被朝廷打压捉来的么?
宁枫见其不愿言明,自己也不方便多问。
自从师父妙应仙化羽登仙,他便一直自觉孤苦无依,孑然一身,此时在天氓山竟然偶遇陆师叔,不由心底欢欣,生出一分亲切之意,之前的些许忐忑慌乱尽皆烟消云散。
陆经纶听宁枫所说,魔教妖人蛰伏数十年之后,竟是有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之势,他心底惊怒,坐立难安,皱眉思虑。宁枫于一旁不敢打扰,良久才听其说道:“宁师侄,你说那妖后重出江湖,只是在峨眉山上现过一次身,是不是?”
宁枫闻言一愣,道:“是。不过最近的献飞车、控巨佛刺杀武皇一事,定然也是其在幕后谋划。那妖后麾下上万妖人,却只有秋泠仙子一人出现,不知其背后,还在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
陆经纶突然双眉一挑,淡淡道:“当今佛门掌权,武皇为尊,这除魔卫道的事情,便留给他们去考虑了。”
宁枫本来还想劝解陆师叔走出天氓山,联系道佛两派一起搜寻魔教妖人的踪迹,将其镇服。不想竟听对方说出这番言语,他刚欲反驳,却又见到陆师叔神情萧索,意兴阑珊,显是无意再参与江湖争斗。他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人各有志,也不好勉强,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