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尘真人是云华门的祖师爷, 这几句话是想告诉他, 云华门有鲛人鳞, 但就是不愿意给他们?去年他写信到各个宗门求取鲛人鳞,得到的所有回复都是没有。
写信的纸张很普通,凌忧界很多地方都能买到。字体工整得看不出任何个人特色,背后告密之人不敢暴露身份,说明这个人是他们琉光宗还有云华门都认识的, 并且还知道他曾经求取鲛人鳞之事。
是十大宗门的人?
金岳很快否定这种猜测, 现在邪修蠢蠢欲动, 十大宗门唯有同心协力,才能让邪修无处下手。就算他们知道云华门有鲛人鳞却不给他,也只会想办法拦着, 然后私下去劝说金岳改变主意,绝对不会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告密。
难道是想挑拨离间的邪修?
“岂有此理!”金岳把信纸往桌上重重一拍,“邪修竟如此猖狂!”
在这些邪修眼里, 他们琉光宗难道就是如此不讲理的宗门?鲛人鳞何其珍贵,云华门愿意拿出来, 是他们的幸运, 若是不愿, 也是人之常情, 难道他们还能因为这个记恨上云华门?
更何况珩彦道友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早已经偷偷把鲛人鳞送给了他们, 甚至没有提任何要求。云华门如此高风亮节, 竟还有人在背后如此算计他们, 他岂能坐视不理?!
“来人,传令下去,严查邪修潜藏在各地的踪迹,大力宣传邪修各种挑拨手段,让修士与百姓提高警惕。”信纸在金岳手中化为灰飞,但这并没有让他心情变好。但凡有些血肉的人,都无法对这种事坐视不理。
他本打算闭关冲击修为,看现在这个情况,暂时是不能闭关了。修行可以暂缓,但是邪修此举却绝不能容忍。今日这些邪修可以挑拨他们琉光宗与云华门的关系,明日就能挑拨其他宗门的感情。
邪修果真是一群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只会这种下作手段。
松河刚教完内门弟子的剑法,回洞府途中见一名亲传弟子匆匆从主殿出来,以为生了什么事,便多嘴问了一句:“生了什么事?”
“师叔祖。”亲传弟子作揖道,“宗主方才下令,要加大力度宣传邪修的各种不入流手段,让修士与百姓提高警惕,注意人身安全。”
“让大家有警惕心也不错。”松河心中暗暗疑惑,前几日宗主还说小心行事,怎么今日突然改变了主意。实际上他本人也赞同这种做法,什么低调行事,藏着捏着还不如让修士与百姓都了解事情的真相,也好有防备心理。
老百姓安稳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让邪修破坏?
有些人瞧不起普通百姓跟资质不好的修士,但是他们却忘了,这部分人才是凌忧界最多的。群众的力量,有时候大得无法想象。
交代了这名弟子几句,松河走进主殿找到金岳,把他刚才在外面遇到弟子一事说了。
金岳也没有瞒他,把云华门赠鲛人鳞以及邪修挑拨两宗门关系的事情告诉了他。
“信呢?”松河道,“这事还是提早告诉云华门一声比较好,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信被我毁了。”金岳面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很快道,“你放心,此事我会转告给珩彦道友。”
看着面带怒意的金岳,松河想到了很多年前,他与金岳一同拜入琉光宗门下,那时候的宗主还是个喜怒于色的少年郎,遇到不平的事,就恨不得拔剑制止。随着时间的流逝,宗主变得越来越稳重,在他脸上已经很难再看到明显的情绪。今天的他,似乎有了几分当年的模样。
“毁了便毁了吧,只要珩彦门主相信我们的话便足以。”松河道,“刚好我有事要去云华门走一趟,不如这件事就由我亲自来说。”
“这样也好。”金岳点头,疑惑道,“云华门那边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赶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松河神情如常道,“前些日子约好与忘通道友论道,又岂能说话不算数。”
“那你便去吧。”金岳知道师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当下也不拦他,“那你早些过去,记得备份厚礼。”
国字脸门主早就派人蹲守着琉光宗的反应,听到琉光宗的松河峰主亲自赶往云华门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计划奏效了。琉光宗实力强大,剑修又是爱恨分明的性子,云华门哄瞒琉光宗,琉光宗哪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让下面的弟子都警醒些,若是现可疑的人物,一定不能让他们作恶。”国字脸门主强调道,“打不过就跑,找琉光宗、昭晗宗、九凤门这些门派求救,千万别找云华门,这个宗门的弟子靠不住。”
打击邪修刻不容缓,把云华门拉下十大宗门之列,也是重中之重。
一个都不能放弃。
国字脸门主并不知,松河峰主到雍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掩饰了自己的身份,在雍城一家酒楼里点了一桌子酒菜,吃得心满意足后才去了云华门,把“邪修告密”事件告诉珩彦,还送上了一大堆厚礼,顺便跟忘通论了半天的道。
忘通与松河的道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忘通的道讲究顺心而为,松河的道是遵循原则,不可放纵。
两人对坐了半天,茶喝了几壶,忘通忍无可忍道:“借你的灵石我早就还给你了。”所以你现在坐在我这里不走,究竟是图什么?
“忘通兄这话从何而来?”松河放下茶杯,“你我多年交情,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来找你。”
忘通挑眉看他,那坐在这里作甚?他们俩的确是认识多年,但松河痴迷于剑道,而他因为手中拮据,大多时候都待在山上,要说交情亲如兄弟,那也谈不上。
“实不相瞒,我是因为修为久无寸进,才找个借口出来走走。”松河喝茶的姿态很优雅,平和的表情,行云流水的动作,很难让人看出他是一名剑修。
“原来如此。”忘通点头,“我早就说你们剑修把自己逼得太紧,修行修心,哪能一味苦修。”
听着忘通的话,松河频频点头,时至午时,他忽然道:“贵宗门是在此时用饭?”
忘通:“……”
若不是因为松河是剑修,他几乎要怀疑对方不是来寻找突破修为的方法,而是跑来雍城蹭吃蹭喝的。
松河到云华门的第一天,国字脸没有等到双方闹矛盾的消息。
松河到云华门的第三天,国字脸还是没有等到他们闹矛盾的消息,但是听说琉光宗送了云华门一份厚礼。
松河到云华门的第七天,两个宗门还没有闹矛盾,听说松河与忘通一同出现在湖上垂钓论道,两人还一起去酒楼吃了最新出的炭火铜锅肉。
松河到云华门的第十天,松河与忘通一起吃了卖几枚灵石一份的烤兔肉。
国字脸门主等啊等,等得山花都开了,也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反而是门下的弟子,抓住了几个行事可疑的邪修。
他不相信,他不相信琉光宗与云华门关系有这么好,这一定是琉光宗为了联合云华门抵抗邪修,才勉强咽下这口气。
等邪修的事情处理完了,云华门一定会倒霉,一定会。
“来人。”国字脸门主神情凝重道,“让弟子加大排查邪修的力度,绝对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把宗门代入十大排名的决心,碍事的邪修也不能!
林斛去过很多门派,接触过很多宗门弟子,但是像吉祥门这样的宗门,他还是见得太少。早起穿衣服会算卦,晚上几时入睡算卦,就连吃饭时坐哪个方位,都有人特意算一卦。
不过也因为这个宗门,他终于知道,也有箜篌不擅长的东西。
掐算推演几乎是所有修士都会的手段,只是除了卜师以外,其他修士只是凭借修为高低,算个大概而已。但是像箜篌如此不擅长的,也不多见,偏偏她还对这些感兴趣,天天捧着一套孙阁主送的龟甲算来算去。
更可怕的是,公子与成易道友还十分配合,装作箜篌姑娘算得很准。今天说公子破财之灾,公子就丢块玉佩,明日说成易道友要注意脚下,成易道友就平地“摔”了一下。
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惯着,这是教育小辈的下下策。
“林前辈。”箜篌捧着龟甲走到林斛面前,小声道,“你今日要小心些,龟甲的卦象显示,你今日好像有血光之灾,不过能够平安度过,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斛:“……”
“箜篌姑娘,你以后不会走卜算一道吧?”林斛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怎么会。”箜篌失笑,“我在卜算一道上没有多少天分,若是由卜算入道,恐怕此生都没有飞升的希望了。”
还好,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林斛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忽然想起箜篌早上给他算的那一卦,面无表情地走到树边,把手指在树干上蹭了两下,干硬的树皮磨破了指背,渗出了点点血丝。
宠小姑娘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林斛转过头,看到站在吉祥阁门口的公子,他把手背在身后,走到桓宗面前:“公子今日没有与箜篌姑娘出门?”
“她在跟孙阁主学移栽树木。”桓宗瞥了眼他身后,“快些进去,外面风大。”
林斛:“……”
公子这是把他当箜篌姑娘一样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