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按了按沈满的手背,惊道,“你手怎么这般凉?”
唐玖月搭腔道,“放完热血自然凉……”
沈满瞥她一眼,然后满面堆笑地对着那少妇问道,“不知道夫人姓名,娘家何处,这次来都城所为何事?”
她一连串问了这许多,不但少妇惊了一惊,就连唐玖月也忍不住动了动柳眉。唐玖月无奈扶额,这傻丫头,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稳重些,就算怀疑这少妇的身份,也不用如此着急。这就是梦境而已,遇到故人是难免的,但也只是在梦中遇到。如若相认,平添伤感不说,日后难免牵肠挂肚,甚至会动了留在梦中的念头,这不正如丁枫所愿?
但同时,沈满与少妇的关系让唐玖月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若真的就此确认了沈满的身份,那么那件棘手的事情也就找到了出路,但这条出路……
唐玖月轻声地叹了口气。
但沈满与少妇都没有注意到她,沈满此时此刻完全只记挂这少妇的身份。
少妇听见了沈满的问询,困惑不已,脸上露出隐忍的神情来。最后咬了咬唇疏离地微笑道,“我和相公只是寻常的商旅,途经此处,小名不足为记。”
“可是——”沈满想说他们拥有如此精妙奢华的画舫,手底下有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绝对泛泛之辈。但转念又一想,既然人家不肯说必定有人家的难处,只是这少妇若真的是自己的母亲的话,那么表示那周公子就是自己的父亲。可自己的父亲明明姓沈,难道周姓只是他的化名?
沈满拍着头想要努力回忆起父亲的相貌,但除了一截白色绣云纹袖子外毫无所获。正痛苦之际,感觉到肩头一沉,有双手按住了她。
那人的语气平静,开口如春风拂面,“小满,血放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满猛然回神诧异地望着唐玖月,呆了一呆。
只见唐玖月自顾自地将沈满的手腕轻轻抬起,然后从怀中抽出一方丝帕,亲自替沈满包扎起来,动作温婉至极。眼睫微垂,口中轻声道,“今晚大家过的都不容易,早些回去好好休整。夫人的血引子已经放好,只要命那医痴调理制成药丸,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包扎好沈满的伤口,她就起身走在前面。朝着那少妇微微颔示意,“那么我和小满就先走了,告辞。”
沈满再要和那少妇谈话,却被唐玖月堵住。无奈之下只能先行离开,一出门,就看见唐玖月已经走远,于是沈满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唐玖月却猛然停下,沈满一不留神就撞上她的后背,惊愕之下忙退后两步,低着头轻声道,“唐姑娘,为何你要走得如此急促……”
月光清幽,如碎玉般洒在唐玖月的脸上。只见她眼睫微抬,语气冰冷道,“我若不拉你走,你还要留到何时?”
沈满道,“唐姑娘,你可知她是谁?”她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这几年的委屈和思念都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泛红,隐约闪现泪光。“她可能就是我的……”
“小满,”唐玖月却打断了她,毫不留情道,“这只是一个梦。”
沈满愣怔半晌,似乎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月亮偏斜,将她的影子折射在甲板上,那样孤单瘦长,一如既往。
水上寒烟起,朦胧中透着画舫的点点星辉。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许久,白色的人影走向了另外一个人影,然后两个影子就合在了一起。
沈满呆愣,唐玖月已在这时切切实实地抱住了她。用手轻轻拍了拍沈满单薄的背脊,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抚道,“这只是一个梦,而我们迟早是要走出这场梦的。”她的话语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就像是岸边的杨柳,轻轻地拂过静谧的湖面,然后,在沈满的心湖上留下一点点微波粼粼。
沈满原本的一点愠火也在此时此刻消失无踪,她阖上眼睛,下巴靠在了唐玖月的肩头,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也渐渐地攀上了唐玖月纤细的腰身。
“唐姑娘,我虽然知道,但总也忍不去想……”
“我会帮你。”她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