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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我爱所有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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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涟漪万万没想到,自己被绑架了!

她自认是还算谨慎之人,从前什么危险艰难都从容而过,却没想到最后竟这么“自然”的被绑架了,何况还在家门前。

车队行进了一天一夜,苏涟漪被软布绑着手脚堵着嘴囚禁在一辆较小的马车中。车厢是特制的,除车门外,便无任何车窗,可见此番行动早有预谋。

赶车之人是两名女子乔扮男装,一人赶车,一人专事照料,两名女子身材高挑强健,小麦色的皮肤,目光敏锐、呼吸绵长,想来是有功夫的人。

苏涟漪从愤怒到自责,最后到无奈,在车厢中昏昏沉沉,半睡半醒。她不敢表现得太过激进,并非她贪生怕死,而是她的生命不仅属于她,还属于她腹中的孩子。

想到孩子,坚强的苏涟漪终于有了软弱的一面。今日所有遭遇都是她大意的后果,若她生意外,唯一愧对的便是腹中的孩子。想想可笑,别人怀孕,便多多休息保养,而她却奔波劳碌。从第一次小产迹象到如今,她的心理有了极大变化。如果说从前将生死看淡,认为孩子没了便是与她无缘,如今她却清楚的意识到若孩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便是她的罪过,她将用命去偿还。

算算时间还有二十日左右分娩,若孩子真没挺过最后的关头,那她也会自尽,是陪伴可怜的孩子、更是赎罪。

如今的她对生命早已没了什么强烈的渴求,从来到鸾国便跌宕起伏风波不断无一宁日,如今想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马车外,专事照料苏涟漪的女子撩帘入内,手上端着的是温热的牛奶。

因车厢内长期黑暗,光线伴随撩起的帘子争先恐后地涌入车厢中,刺得涟漪睁不开眼,虽说此时已接近傍晚,光线已不是很足。“苏小姐,你在笑什么?”端着热牛奶的女子名为周青,与另一名女子周红为孪生姐妹,同为轩妃势力下从小培养的孤儿死士,就如同崔鹏毅之于太后一般。

涟漪停止了笑,却未回答,不是不屑回答周青,而是口中塞着东西。

周青先将油灯摆放好,而后端着牛奶进入,对苏涟漪道,“苏小姐,这是您要的热牛奶,我要将你口中的布拿下,请您切勿呼喊,请别让我们这些下人难办。”

涟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话。其实即便是周青不说,她也不会乱叫,她怎么会成为电影里不分时间场合乱叫的炮灰女子?在不明的危险境地最好的方法便是冷静且安静,切勿将敌人惹毛了或引起他们的机警,或者说,轻易不呼喊,一旦确定呼喊,定是要喊来援兵。

周青小心将苏涟漪口中的布拿下,浑身紧张,时刻警惕,只要苏涟漪敢喊出半句,她就会出手将其打晕。

苏涟漪被拿下了布,终于可以合上酸疼的嘴,“青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喊的,”涟漪笑了笑,“青姑娘你可以回想一下,这一路上我曾喊过?”

周青道,“苏小姐并未喊过,但主上交代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不履行,还请谅解。”话虽这么说,但眼神中的警惕却未少半分。

涟漪道,“可否将我手上的绳子解绑?再这样下去,手臂血液不流通,即便我人未死,手也残了。何况,这一路上的饮食都是由青姑娘来喂,姑且不说是否劳累姑娘,便是我吃起来,也是不舒服。”

周青皱眉。

涟漪继续道,“青姑娘,你我都是女子,若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会如何?我们大家都体谅一下吧,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可怜一下我,如何?”

周青犹豫,这一路上,苏涟漪确实温顺,从未做出什么过激之事。“苏小姐,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周青也做一回主,一会便将您手上的绳子解开,但这信任只有一次,若您真是喊叫或试图逃脱,从今以后便再无商量的余地,毕竟若您逃走,我与妹妹都不会有好下场。”

苏涟漪温柔笑着点了下头,“我逃走,你们姐妹俩会遭殃,我岂会不知?一路上你对我的照顾,我也心存感激,但我的情况你也看见,即便现在松开我的手脚,我能跑吗?”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很大的肚子。

周青顺着苏涟漪的眼神看了一眼,想到主子交代的“善待”,便放下牛奶碗,伸手帮苏涟漪解开了手上绳子,但绑住脚上的绳子却依旧未解开。

涟漪活动了下手脚,含着泪的双眼在昏暗灯光下水盈,“青姑娘,谢谢你了,无论未来何时我都会记得你的好。”语调中有感慨有感激,情感复杂。

周青点了下头,端起牛奶碗递了过去。

苏涟漪接过碗,低头将温热的牛奶喝了下,而后递还给周青。

周青见苏涟漪喝完,便道,“再有一个时辰,车队便会安营扎寨,今夜不连夜赶路。”语气永远一个调子,难有起伏。

“知道了。”涟漪道。

周青见苏涟漪的牛奶喝完了,拿起软布绳便要继续将苏涟漪的手绑住,涟漪不着痕迹向后挣扎了下,“青姑娘,刚刚我的话不是玩笑,再这样持续捆绑,我的手真会废的。况且我的情况你也见到,即便现在让我走,我也是不敢走的,若我离开了车队,哪有照顾我的人和稳婆?”没错,夏胤轩的随行车队连稳婆都带了,可见其预谋之心。

周青有些动摇,“但……”

涟漪苦笑着,“青姑娘我不想为难你,要不然,你将我刚刚说的原话转达给七皇子,若他坚持要绑我,我绝不会再说半句废话。”

周青点了点头,“请稍等。”说完,离开了车厢。

涟漪隐约听见周青喊来了骑着马的侍卫,不知说了些什么,而后不大一会,车队停了下来,想来是周青下了马车亲自去请示夏胤轩的意思,经过短暂又漫长等待后,周青回了来,撩开帘子道,“苏小姐,主上批准了,从今往后便不会再绑您,但周青有一句话却定要告诫——主上虽仁慈,也请苏小姐识些时务。”语调依旧是半冷不热。

涟漪更是柔顺,“知道了,谢谢青姑娘了。”说完便低下头,一副落寞。

周青放下车帘,做回原本的位置上,车队重新行进,车厢外的周青忍不住小声埋怨道,“苏涟漪真可怜,大着肚子被虏,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和云家扯上关系。”在她看来,主子俘虏苏涟漪全因其是云家人,而云家又是太子一派的人。

周红虽为妹妹,但性格清冷想事周到,对着周青缓缓摇了摇头,“姐,看事情不能太过片面,我倒觉得主子虏苏涟漪同行并非是因云家,虽各为其主,但对于主子来说,云家一仇远不如崔家一仇,但主子从未找过崔家麻烦何况是云家,更何况是云家的一个儿媳妇。”

周青道,“苏涟漪不仅仅是云媳妇这么简单,听说他夫君云飞峋是皇上左膀右臂。”

周红摇头,“只要是臣子便为皇帝手臂,若将这些臣子家眷虏来,恐怕几个宅子都装不下。”

周青的好奇心起,抓着周红追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主子虏苏涟漪,快快告诉我,我好奇地紧嘛。”

周红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主子的意图岂是我等能猜透的?再说,知道的越多危险便越多,对我们没好处。”说完,便不再理会自己多事的姐姐,专心驾车赶路。

周青怎么会想到,车厢内那柔弱可怜的孕妇苏涟漪,在她离开后便换了一张面容。水盈盈饱含感激之泪的眼神早已换成了沉重冷静,一双眸直直盯着面前不远处的的油灯,深不见底。

……

京城。

拓跋月万万没想到,本应报复夏初萤而嫁给云飞扬之举,根本没得到应有的效果。大婚之日她见不到夏初萤那悔恨的脸,并非因她盖着红盖头,而是因为夏初萤压根就没观礼她的大婚,跑去为云府的一个什么管家主婚,就连苏涟漪也未来参加。

好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即便是平妻,作为后入门的正妻,拓跋月也是应该为夏初萤敬茶的,问题是,在仪式上也未见到夏初萤,打听方知,夏初萤早早便跑去了宫中,因为出了大事——苏涟漪丢了!

好好的,苏涟漪怎么会丢!?

这些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自己所嫁的金鹏将军云飞扬。她对云飞扬并未有多少痴迷,但单凭其地位和容貌,嫁给云飞扬也是不委屈的,云飞扬的条件即便是拿到轩国去,那也是可称为数一数二的金龟婿,但昨夜那洞房之夜,却让她既惊喜又失望。

惊喜是因,云飞扬的悉心呵护,有种自己被这美男疼到骨子里的感觉,让她既害羞又满足。

失望的是,整整一夜,虽然云飞扬对她笑着甜言蜜语,但总觉得那一双好看的眼落不到她的身上,好像是透过了她看另一个人一般。她对云飞扬并不了解,也不知是她想多了云飞扬本就如此,还是另有别情。

受茶仪式刚刚结束,便没人再关心她这新媳妇过得好不好,因为云家最大事、或者说鸾国最大的事是苏涟漪失踪。云忠孝与云夫人两人在受过茶后立刻换了官袍宫装准备入宫面见皇上,云府中一些姨娘们也都齐聚主院追问苏涟漪的消息,可见平日苏涟漪在云府中的口碑是极好的。

将军府。

当拓跋月第一次去这庞大的将军府时简直惊呆了!

即便在后宫中长大,见惯了父皇的佳丽三千,但也是被这整整一府的环肥燕瘦吓坏。忽视这些莺莺燕燕,她成功霸占了一府主母所住的院子,面对院子里等她下马威的妾室们和一旁战战兢兢伺候的下人,她竟丝毫没有成就感。就好比,领军带队攻下一座城,却现是座空城一般。

将军府群燕无主多年,夏初萤自打从岳望县回来便没再入将军府半步,妾室们早就习惯了无拘束的感觉,如今顶着初夏的骄阳在院子里晒了多时,都开始抱怨起来。小声骂的骂,讽的讽,将拓跋月讽得狗血淋头,都期盼着金玉公主夏初萤也进来,两主相争,她们也看好戏。

拓跋月坐在空荡荡的堂屋,双眼直愣愣瞧着满是莺燕的院子,没有胜利的喜悦,孤独感再次一波一波袭来。自打她大婚结束,平日里为她出谋划策的徐嬷嬷竟突然重病在身,再无法伺候左右,找了不少大夫,都说是水土不服引起,念徐嬷嬷年纪太大难有康复可能,只能任其随使臣回轩国。

拓跋月不敢太过张扬,因鸾国皇帝曾有意无意向她透露一件事,便是轩国使臣企图谋害鸾国百姓之事,那鸾国百姓不是别人,正是云府管家、与她同日大婚的秦诗语。她虽为女子,却也知国与国之间关系的紧张与敏感,尤其是轩国与鸾国这样世仇国。

她不想再因自己的任性为父皇带去麻烦,于是便与鸾国皇帝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协议,便是——伺候她本本分分不再令鸾国皇帝为难,而同样,鸾国皇帝也不再追究轩国使臣谋杀鸾国人之事,只当不知道。

拓跋月就这么直愣愣坐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想着心事,她不知,自己面上的表情已泄露了她的内心——极度落魄。

丫鬟见茶凉了,赶忙小心翼翼上了新茶。

拓跋月越想心里越憋屈,有种被人下套装入陷阱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谁在下套、下了什么套、而她又落入了什么陷阱。她只知道,如今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俊美年轻俊才轩国也不少,何苦她千里迢迢远嫁在外?

想着想着,拓跋月忍不住低头,双手轻轻捂在了脸上,如何后悔、如何悲哀,只有她自己知道。

院外的姬妾们的讨论声、讽刺声越来越大,从之前的窃窃私语到如今的闹闹哄哄如集市,好像直接将堂屋里坐着的正妻忘了。

拓跋月本就心烦意乱,听着嘈杂声更是恨不得想找人泄一番。

她将手拿下,双眼里满是狠毒。找不到夏初萤,也无法大肆铺张,但对付这些女人还没办法?

姬妾们见拓跋月的目光冰冷的看向她们,浑身一激灵,赶忙打起了精神。但姬妾们怕拓跋月?笑话!若说她们怕金玉公主是真的,但一个外国公主有什么可怕?从前那不堪的谣言她们也听在耳中,对拓跋月早就鄙夷,如今倒要看看,谁怕谁。

将军府后院,再次血雨腥风起来。

……

皇宫。

今日是非朝日,不用早朝,按理说,皇帝应安安静静在御书房或勤政阁处理公事、批阅奏折,但从早晨开始,御书房来来往往人数众多,皆为同一件事——涟漪郡主苏涟漪失踪之事。

夏初萤眼圈通红,一直嘟嘟囔囔地自责自己为何不坚持陪涟漪同去,最终令涟漪遭遇不测,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着不断落下的泪水。

太后也跟了过来,陪在自己女儿身边,想到在堂堂京城,一个大活人、朝廷命官竟然无故失踪,也是无比震怒。

云家所有人都进了宫,随时等候这件事的进展信息。

御书房内,面色铁青的云飞峋入内,对夏胤修见礼后道,“皇上,末将已将云府上下所有人调查清楚,当日涟漪乘府中马车到了青郦道,而后见到另一辆云府马车,涟漪换乘了第二辆马车,且嘱咐第一个车夫现行先行回府,之后,便……消失了。”

夏胤修对此事也是极为重视,因苏涟漪身份太过特殊,殊不知,苏涟漪早成为各国争夺的对象。“看来她并未被掳走,难道这离去是她自己的意思?”

太后震怒,“大胆苏涟漪,竟敢叛国!”

夏初萤立刻拉住太后,“不,母后请息怒,涟漪她绝不会叛国的!母后请您冷静想一想,若涟漪有心叛国,当时在东坞城岂不更具备天时地利?她在官位时掌握的机密更多,何苦卸任数月后叛国?何况她的身子您是知晓,不日便要分娩,这个危机时间,她身为一名医者更不会轻举妄动。”

太后虽将苏涟漪收为义女,但多是看在夏初萤的面子上,对苏涟漪并无什么特别好感。“那你说说,苏涟漪那么个大活人能去了哪里?”

初萤顿时语噎,整个御书房也都死寂一片。

云飞峋口中紧咬牙关,“怕是……”

众人看向云飞峋,想直到他会得出什么结论。

“怕是,涟漪被人威胁!”云飞峋道,“我十分了解涟漪,其虽为女子却极为自负鲜少向人求助,她最大的弱点便是重感情,若用她身边之人的安危加以威胁,她的做法很可能便是揽下责任且不会告诉外人半分。如今,涟漪做出这番出人意料之事,怕是被威胁,而后陷入困境。”

太后冷笑,“威胁?怕是利诱吧。”

夏初萤急了,“母后,请您再勿乱猜忌了,涟漪她不可能被利诱、更不可能叛国,儿臣已项上人头担保!”

太后怒了,“傻萤儿,你才认识那苏涟漪几日,你别忘了,她有今天全是因为你,没有你,她还是乡间村妇。”

云飞峋冷哼出声,“太后娘娘,末将请您收回刚刚说的话,涟漪今日的成就全然是自己努力所得,不因公主,更不因皇上,她所做的不止是你们见到的一些,她只身涉嫌潜伏邪教难道就为了有朝一日叛国而去?”

一旁云忠孝和云飞扬两人顿时脸白,因为飞峋此举是对太后、皇上的大不敬,甚至会被斩!

太后何曾被一名三品官员顶撞,愣了一下,伸手指着云飞峋,“大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飞峋直接忽视掉云家父子两人惊悚警告的眼神,对着太后抱拳,“末将自然知自己在说什么,但末将仍要提醒太后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都一心效忠皇上,却被太后随意猜忌,岂不是寒了我等的心?十几年前先皇猜忌父帅,难道十几年后的今日,太后来猜忌涟漪吗?”

云忠孝和云飞扬彻底吓傻了,齐齐跪下,且拽着云飞峋下跪,连连磕头,“太后娘娘请息怒,飞峋他是气糊涂了,请娘娘念在我们云家一门忠心上,万万要饶恕飞峋啊。”云忠孝心中恨,平日儿子顺从到愚,今日怎这般冲动。

夏初萤却知,云飞峋从来都是有血性的,只不过没人触及他心底的坚持罢了,而他的坚持,便是苏涟漪。

“母后请您冷静,飞峋顶撞您固然有错,但他也是太过着急,此事不仅仅是涟漪失踪,更带着云家之孙失踪,意义重大。”初萤想尽办法说服太后,为飞峋降下责任。

“够了!”一声低吼,出自夏胤修之口,他时刻用先皇之失引以为鉴,告诉自己切勿猜疑,但当登上这位置后才知,若想做到不猜疑实在太难。他还在努力挣扎,极力冷静下缓缓道出,“母后,时辰不早了,您先回千慈宫歇息吧。”而后更是不客气,直接命令千慈宫的太监和宫女将太后扶了出去。

夏初萤到云飞峋身边,小声道,“飞峋,母后也是因此事太过着急,无论她老人家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涟漪是什么样的人,我与皇兄自然知晓,涟漪虽不是我的亲姐妹,却胜是亲姐妹。母后她年纪大了,你千万要体谅一下。”

夏初萤与苏涟漪的交情,云飞峋是知道,他更是两人友情的见证者,从两人互不认识到之后结交金兰。飞峋从地上站起,对初萤道,“末将不会那么想的,”顿了下,见到初萤眼圈红肿,更是想到生的种种事,叹了口气道,“公主请放心,涟漪她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事的。”

初萤拼命点着头,却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旁的云飞扬见此,心都碎了,也不知自己是从何开始,心尖上只有夏初萤,其他女子的身影早无影无踪,或者说,从前他也未特别热衷于某一女子。

云忠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从始至终一直盯着夏胤修,捕捉他面上每一丝表情,生怕重蹈覆辙。

索性,夏胤修虽心底有所动摇,但这理智却压下了动摇,重新坚定,“飞峋,就如同你所说,苏爱卿吉人自有天相,会永远逢凶化吉的,我们不可自乱马脚。”而后对夏初萤道,“初萤,朕有任务交给你。”

初萤忙道,“皇兄请讲,只要是关于涟漪之事,臣妹都在所不辞。”言外之意,除苏涟漪外的其他事就省省吧,她暂时没心思。

夏胤修怎会不知?“你立刻到云府去,仔细盘查府中每一个下人,将苏涟漪自东坞城回来至今,所有遇见之人列出名单,朕觉得,线索就在这些人中。”

“是,臣妹知晓了,皇兄放心。”夏初萤怎会不知,皇兄将这个工作交给她而不是其他官员,一方面是她太过心急,另一方面则是因苏涟漪特殊的身份,其所行之事不得轻易被外人掌握。

接到了命令,夏初萤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云飞扬看着初萤离开的背影,眉头动了动,觉得眼前的女子如细砂一般,不是他能挽留。这想法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两人明明早已是夫妻,更是育有一子,她怎么会离他而去?不可能!

虽这般告诉自己,但胸口的失落感却愈演愈烈。

“臣恳请皇上,允许臣协助公主一同调查云府之事。”当云飞扬醒悟时,话早已脱口,想收回已是困难。

夏胤修略带惊讶地看着云飞扬,因在他眼中的云飞扬是温和却冷清,似多情却无情,鲜少关心其他人的任何事,哪怕是云元帅之事,他也是点到为止,谁知今日竟主动欲插手初萤的任务。

“好,辛苦飞扬了。”虽有惊讶,但夏胤修仍是同意了。

云飞扬不做丝毫停留,几乎夺门而出,去追寻夏初萤的身影。

夏胤修又对云忠孝夫妇道,“你们放心,朕会动用一切手段找寻苏涟漪的线索,你们二人便先行回去,若有线索,会命人第一时间传到元帅府去。”

云忠孝与云夫人两人赶忙跪地谢恩,而后带着各自心思离开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云忠孝与云夫人两人静静走着,无人开口说话。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夫人才道,“元帅,你说涟漪真是被人掳走了?该不会真像太后所说……”

云忠孝立刻摇手打断云夫人道,“不会,抛开我们彼此了解不说,涟漪家人、家业都在鸾国,她怎会轻易一走了之?若真是投靠他国,她也会事先将所有一切安顿好。再者说,涟漪她在鸾国地位特殊,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有郡主名头、又有庞大产业、夫君更是仕途光明,他人用什么来利诱她?金钱?地位?权势?”这些,苏涟漪在鸾国都有。

马车启动,缓缓行驶,逐渐加速,哒哒马蹄声与车轮磨地之声越来越大。

云夫人犹豫着,最终迟疑地说出,“妾身有个特别荒唐的想法,会不会是他国皇帝许以妃位?”在她眼中,也只有入宫为妃才能超越苏涟漪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云忠孝古怪地笑了下,“许以妃位?那你觉得,吾皇会不会也曾对苏涟漪以妃位相许?”

云忠孝所说的话,云夫人并未想到,“元帅,难道真的……你听到过什么?快为妾身说。”脸上满是惊讶。

云忠孝收敛了那古怪的笑容,换回平日里严肃的脸,“没什么,只是我猜的罢了。”不肯再说。

马车继续前行,云忠孝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云夫人只能怏怏做罢。

御书房内——

夏胤修听取了御书房内从各个方面来的消息,一一作了部署,而后所有人离开,只留下云飞峋与崔鹏毅两人。

整个御书房内一片肃穆,俨然换了一种气氛。

“关于苏涟漪失踪一事,你们两人有何看法。”因为室内只有三人,夏胤修的气质徒然一变,少了白日里帝王君子的霸气,多了一种阴狠的气息,就好像时时站在阳光中之人,走入了阴影一般。

云飞峋人虽静静站在这,但心中早失了冷静,若非因慌张,刚刚也不会当众顶撞太后。

崔鹏毅对云飞峋很是担心,他对皇上忠心耿耿,对领云飞峋由衷佩服,对苏涟漪这个人,则是十分感谢。若不是因为涟漪郡主和金玉公主,他也不可能有家有室,有一个与其志同道合的贤惠女子嫁给他、照顾他。

想到昨夜的新婚,他惊喜万分,万万没想到他一个孤儿死士有一日会有一个身份,会有一个家庭,他本以为自己会如同其他死士一般,为主子效忠一生最终死在任务上。因为大婚,他有了感激之心,感激所有人以及命运。

崔鹏毅暗暗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找到涟漪郡主,帮她脱离险境!想着,官袍之下,双拳已经暗暗捏紧。

夏胤修见云飞峋只黑着一张脸不说半句话,便自动忽略他而去与崔鹏毅商谈,毕竟他也算是看着云飞峋长大,知道这人从小脾气就怪得很。

“崔御史,你有何看法?”夏胤修问。

崔鹏毅严正以待,“回主子,属下的想法与刚刚领大人的想法一致,涟漪郡主刚正不阿定不会被人利诱,敌对反倒会利用郡主重视情义的特点加以威胁,属下有种预感,郡主此时身陷险境!”说着,狠狠一抱拳。

同时,只听一旁响起了捏拳声,是云飞峋。

崔鹏毅一愣,而后现自己失言,竟说到了领大人的痛处。

夏胤修正欲让飞峋先行离去,就听门外有夏初萤的喊声,喊声急促,断断续续。“皇兄……等等,有……重大现!”

一直如同石块般静立在旁的云飞峋立刻冲了过去,“公主殿下,有何现!?”

夏初萤是一路跑来的,可怜平日里养尊处优,如今已是上气不接下地,喉头甜腥一片,眼前直冒金花。

夏胤修将自己妹妹亲手扶入御书房,让其坐好,制止其想说话,直到其喘匀了气方才递给她一杯热茶,“不着急,慢慢说。”

初萤用从前苏涟漪教的深呼吸方法快速调整了气息后,勉强沾了一口茶,道,“刚刚我到云府将所有下人集中,从最近接触过涟漪的下人问起,当问到一名名为绿儿的丫鬟时找到线索。原来在十五日前,涟漪曾在街上碰见过一名男子,两人在京街角的茶楼曾有过将近两个时辰的交谈,涟漪出来后面色深沉。”

“那人是谁!?”还未等夏胤修问,云飞峋已追问出口。此时云飞峋双目赤红,哪还有什么太后、什么皇上、什么公主?他心里只有苏涟漪的安危,挡他者死,无论身份!

夏胤修也不与其一般见识,干脆将初萤面前的位置让了出来。关于云飞峋目无尊卑的做法,夏胤修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很喜欢,因这代表了云飞峋心底底线所在。只要拿捏了他最在乎之人之物,便能轻易让其为自己效力卖命。

崔鹏毅也是双拳紧捏,一双眼紧紧盯着夏初萤。

初萤道,“那人是听风书苑的老板慕夜凡,从前我也听涟漪提起过这个人,但涟漪平日里交往人数众多且成分复杂,我便没往心里去。但后来听云府下人补充得知,这人是涟漪从东坞城回来后结识,而后便一直断断续续打交道。”

“慕夜凡?”夏胤修喃喃自语道,“慕氏之名在京城不算陌生,京城人对听风书苑更是熟悉,慕夜凡是这慕氏家族这一代的传人,难道他有问题?”紧接着,对一旁的崔鹏毅道,“崔御史,这是朕的特使令牌,见令如见朕,即日起,你手持令牌正式调查此事,就从这个慕夜凡下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闪闪又小巧的令牌。

崔鹏毅跪地,“臣定不辱使命,将涟漪郡主之事调查清楚。”

“皇上,为何不将令牌交给我?”云飞峋急道。

夏胤修哭笑不得,“飞峋,并非朕信不过你,实在是你现在太过冲动,极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待你冷静下来,朕自当托你重任。”废话,这云飞峋连太后都敢顶撞,眼里都没有作为皇帝的他,现在给他权力,说不定会犯下何等大错。

初萤想到刚刚飞峋顶撞母后也是一身冷汗,语重心长道,“飞峋,不知你是否信任我对涟漪的真心。”

云飞峋皱眉,耐着性子咬紧了牙关,“自然是信的。”

初萤点头,“既是信任,那也请信任我与皇兄,我们并非不信任你,而是你如今太过冲动,若不冷静下来,非但找不到线索更会误事,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飞峋,我们三人在苏家村中的日子你还记得吧?我们三人共历风波生死,我绝不会放任涟漪于危险不顾的。”

只见云飞峋浑身肌肉紧绷颤抖,俊秀的五官也是极具扭曲。

就在夏初萤想开口继续劝慰时,飞峋终于松懈下来,“知道了,难道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涟漪失踪?”

夏胤修笑了笑,“不,云飞峋听命,朕命你利用手中三营指挥权全力搜捕苏涟漪的下落,听见了吗?”

云飞峋立刻跪地,“末将听命,自当不辱使命!”

夏初萤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云飞峋等三人离开了御书房,夏胤修继续处理公务,毕竟,苏涟漪失踪一事虽事关重大,但国家继续运行,不能停歇。

三人一出御书房,手握皇上特使令牌的崔鹏毅便准备快步离去,却被夏初萤叫住。“崔御史,有件事比较要紧的事,必要征得你的同意。”

崔鹏毅赶忙抱拳,“公主殿下但说不妨。”

初萤笑道,“虽暂时找到了听风书苑的线索,但这线索未必牢靠,云府下人需继续盘查,本宫也需要一名得当的助手。按理说,你与诗语新婚,本应给你们留下新婚燕尔的时间,但情况紧急,诗语又是云府的管家,本宫便想向崔御史借下你的新娘,以继续调查线索。”

只见,崔鹏毅黝黑的脸一下子通红,尴尬扭捏起来,“公……公主殿下多虑了,贱……贱内自当协助公主全……全力调查此事。”

因为拿崔鹏毅寻了开心,夏初萤压抑的心情多少有了一些缓和,“那你去吧。”

崔鹏毅逃也似的转身就跑,如同一阵风一般。

云飞峋见没其他线索,便转身向宫外疾走,夏初萤看着其越来越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明了——云飞峋就如同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只有涟漪能驯服他,如今没了涟漪,也只能暗暗祈祷着野兽有些理智,勿伤及无辜罢。

……

已是傍晚,一路向西的车队拐下了无人官道,进入了一片小树林,看样子似乎欲安营扎寨。

车队正是夏胤轩的车队,之所以一直走在鲜有人迹的官道,是因这此行的目的为逃亡,恐被人现。

夏胤轩清楚的知晓夏胤修的能力,在云府顺藤摸瓜也会找到听风书苑那里,但那又如何?慕夜凡从来都是神龙见不见尾,即便是听风书苑乃至慕家任何产业的掌柜都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以及此时人在何处。退一步说,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又能如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罢了。

因为有了那盏昏暗的小油灯,苏涟漪舒服了许多,待撩开帘子时,不会太过不适。

“夫人,下车了。”周青轻声道。

苏涟漪皱眉,夫人?忽然想起车队离开京城时的伪装身份。如今虽无外人,夏胤轩却责令属下们改口,怕就是不小心被外人听见名字等关键字眼,可见其小心程度。

“恩。”涟漪下了马车,面色苍白。

“夫人,您不舒服吗?”周青关切的语气和恭敬的口吻,真如丫鬟服侍自家夫人一般。

苏涟漪并不想纠正周青,与其在这些不必要事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将精力都花在思考如何逃脱上。

“青儿,”涟漪淡淡道,声音带着虚弱,“我确实不太舒服,头晕且想吐。”不舒服是真,但有一半却是装的。

苏涟漪不同于普通大家闺秀或当家主母,她从来到鸾国便日日奔波,有一段时间更是自己驾马车来往,对马车上的生活早习以为常,若非因为怀孕身子重,她敢说她能成为整个车队经过长途跋涉体力最好的。

周青扶着苏涟漪,有些犹豫,眼神中带着探究。“这……找大夫看看如何?”

涟漪点头,“也好。”她能不知,周青是想让大夫查看她是否装病?周青仍是个小姑娘,周青怎么会知,孕妇脉象本就与常人不同,喜脉滑如盘上珠,基于喜脉之上,很多脉象都是看不出的,而喜脉本身也是一种病态脉象。

周青一个眼神,周红便心领神会,跑去将此事告知夏胤轩。

此时,夏胤轩正与轩太妃说着什么,其手下正在搭建帐篷,燃其篝火,准备烧菜做饭。

夏胤轩听闻此事后,便命周红回去继续照料苏涟漪,自己则是陪着轩太妃在树林旁散步。“母妃,苏涟漪之事,儿臣差不多将所有搜集到的信息都说了,虽然整个天下没几人知道黄励靖便是苏涟漪,但儿臣却敢保证,两人定是同一人!”

轩太妃不解,“为何轩儿会如此肯定?”

夏胤轩笑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将信封打开,其中又是一个信封,足足包在三个信封之内,中有一张纸,纸上有字,是信。整封信前前后后没有半句客套,只有火炮的配方。

“就凭这个。”夏胤轩道,“这是攻下东南两城后,送到各大小国的信笺,其中是火炮配方。正是因为这张配方,夏胤修打消了称霸天下的想法,安安分分治理鸾国。”

轩太妃好奇地接过信纸,只见其字迹工整,是模仿了前代大师的手笔,很有特色,却无法看出真正书写之人的笔体。“这信既然是送给各国国君,你的信又是从哪里所得?”

夏胤轩将信拿回,折好放回信封,悠闲道,“这信,是从轩国得到,儿臣帮五表哥办了一件大事,而后五表哥便用仿品信替换而出,将真迹作为谢礼送给了儿臣,”装好一个信封,又装了一个信封,直到重新将三个信封装好。“母后也知,儿臣从小便喜欢搜集一些古怪的东西,越是这世间稀奇之物,越想收藏、越想拥有。”

轩太妃仍然不解,“轩儿是如何得知,书写此信之人是苏涟漪?”

夏胤轩将信收回怀中,“正如儿臣刚刚所说,儿臣喜欢搜集奇物奇人,而正巧,儿臣搜集的奇人中,有一人名为犬鼻,顾名思义,其嗅觉超出常人。他竟恭喜儿臣觅得美女,但母后您却知晓,儿臣并不进女色。”

轩太妃皱眉,点了点头,“这个……母妃是知道的。”话说得十分尴尬,她曾因此事十分忧心,生怕好好的皇子孩儿有断袖之癖,但好在,儿子虽不进女色,也不进男色。

“原来,是那犬鼻在儿臣身上闻到了胭脂味儿,那胭脂不是普通胭脂,而是只有名贵妇人才能用起的神仙方,是以,犬鼻才以为儿臣身侧有了女子。”夏胤轩慢慢解释,“轩国皇帝为人,想来母妃最是了解,舅舅他最瞧不得女人,更不会将这重要之物给轩国后妃把玩,加之,若是普通把玩,信笺上沾染的香味不会如此长久,唯一能解释的,便是曾有一名长期使用神仙方的女子,将信笺带在了身上,最终将信笺染上香味,挥之不去。虽推测如此,但儿臣仍不放心,便想了办法,带了犬鼻,拜访了几名国君,最后得出,所有的火炮配方,都有神仙方胭脂的香气。”

“啊?还有此事?”轩太妃大吃一惊。“那轩儿你怎么就确认是苏涟漪所为,难道就不会是其他使用神仙方之人送出信笺?”

夏胤轩摇头,“母妃,有些事不能想得太过简单,但,有些事也不能想得太过复杂,否则都易进入思考误区,最终于错过最后答案。信件们皆有神仙方的香味,而唯一使用神仙方又先提出火炮配方之人正是苏涟漪,如此巧合还用怀疑?再者说,整个天下,母妃还能找寻到苏涟漪这般传奇的女子?”

轩太妃的表情凝重,女子都有一个特点,当身边男子、尤其是很在意的男子夸耀其他女子时,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不仅妙龄女子如此,即便上了年纪的女子也是如此。轩太妃年轻时也容貌绝丽手腕高超,只身前往鸾国和亲而生下两名皇子,极是自负,如今听到儿子夸耀其他女子,自然是有些不爽。

不过想想这一路上儿子津津有味地谈论苏涟漪的事,那苏涟漪也确实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如今也只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突然,轩太妃如同意识到什么极为严重之事,双目猛地一睁,“轩儿,你此番掳这苏涟漪,难道并非是为助本宫逃出京城,而是为了……”后面的话,她不知用什么言语说出。自己儿子有搜集癖她是知道,从前没有女子令其动心,这些她也知道,如今儿子将苏涟漪掳来,又津津乐道地谈了一路苏涟漪的事迹,她怎会不懂?

夏胤轩微微一笑,夕阳金红的光线透过树林的树枝洒在夏胤轩的面颊上,令其本就俊美罕见的容颜熠熠生辉,“母妃,有何不可?”

轩太妃了解夏胤轩,更知道这儿子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却无法左右他。她警惕道,“若你只是想搜集,这个本宫绝不阻挠,但若是动心,绝不可以!”

夏胤轩一愣,动心?他还未想过自己对苏涟漪是否动心,只是想将这名有趣的奇女子放在身边,观看她各种反应罢了,就好比他搜集珍奇异兽,更好比那犬鼻一般。但如今被母妃这般说,他倒想起,过去的几个月,每逢碰见什么趣闻,他都在猜想苏涟漪会有什么反应,每每夜深人静,她都在幻想苏涟漪在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动心?哪怕两人见面寥寥,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半个时辰?

轩太妃见夏胤轩的反常,勃然大怒,“轩儿,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名门闺秀不会青睐与你?便是那一国公主许配,也是可以的,你绝不可以找苏涟漪那般已嫁做人妇,更已怀有他人之子的女子。”若苏涟漪并未婚配,轩太妃也不会同意,因苏涟漪出身贫民,虽后期展得风光,但在轩太妃这种对权势耳濡目染的人来说,苏涟漪却永远是村妇。

夏胤轩面色一变,刚刚还算温和的态度立刻冷若冰霜,“儿臣的事,母后最好不要过问。”只是那轻轻一瞥,杀气无数。

轩太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伸手指着夏胤轩,想责怪却忌惮这震人的压力,无法说出。

夏胤轩唇角勾起,冷冷的却不是笑,“儿臣本就不是排的上号的年长皇子,母妃的心思也一直在培养二皇兄的身上,久而久之,儿臣便有了散漫的性子,被人约束不得。儿臣对皇位、对权势从无眷恋,辅佐二皇兄,也都是母妃苦苦哀求的结果。儿臣自认对得起二皇兄、对得起母妃,将平生本领都使出,奈何二皇兄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其结果也不是儿臣能扭转的。如今二皇兄不顾母妃,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是儿臣念母妃年纪已大,冒着危险将母后从后宫救出,儿臣想要的可不是母妃出宫后告诉儿臣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母妃真是年纪大了想唠叨,儿臣也不介意再将母妃送回后宫,毕竟母妃在后宫时间久了熟人多了,日日找人聊天也不会寂寞。”

轩太妃僵住,将那半举的手指又放了下,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她自己身上掉的肉自己岂会不知?既然夏胤轩能说出这些话,便能做出。怪只怪,她当时将宝压在老二身上,若当时她将心思放在老七身上,怕是如今的皇位,早已是老七的了吧。

夏胤轩见威吓达到了目的,这才重新绽放出了微笑,“母亲,年纪大了就要学会享清福,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便别再多加操心了。而且,”夏胤轩的垂下眼,眼角闪过阴险,“有句话很好——难得糊涂,有些事若追查得多了,非但得不到结果,反倒会害了自己的性命。”

轩太妃面色苍白,只觉得后背一层冷汗骤起,她大睁双眼,“轩儿,难道……难道老二他……”

一阵微风吹过,风不大,甚至吹不起林间的树叶。暖身的微风吹在林间,却别有一种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夏胤轩闭上眼,迎面享受这微风,散落的丝随微风轻轻飘起。“母亲,风很大,儿子……听不清啊。”

轩太妃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坐倒在地。

老二确实没用,当初老七如此帮他,每每都因为老二自己的自大孤傲而坏事,最后事败,她叮嘱老七护送老二离开,留有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会在冷宫耐心等待老二东山再起,但老二却杳无音讯。

逃出宫的一路上,老七说了不少事,大多围绕苏涟漪,也说了一些小事,却从未提起老二半分,当时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如今想想,以老七的性格与手段,岂会留老二继续拖累他?

老二怕是……已被他亲兄弟送入黄泉了吧。

夏胤轩对此事从未否认,便闭着眼,静静站立,其耐心,好像在等待轩太妃逐渐接受这件事一般。

整整半个时辰,母子俩便一站一坐在林间,两人一动不动,若非那时不时飞起的丝,非被人误认为两尊雕像一般。

轩太妃逐渐冷静下来,紧闭的双眼睁开,哪还有悲痛?像她这般女子,对亲情之类,早已看淡,怪只怪她当年眼拙,错压了宝罢了。“轩儿,其实苏涟漪也不是不可以。”

夏胤轩的眉头微微一挑,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轩太妃。

轩太妃目光逐渐坚定,眼中迸狠厉。“若苏涟漪可以助你重得江山,许以后位,母妃也会同意!”

夏胤轩一愣,而后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满是嘲讽。“母亲啊母亲,事到如今,您还对那太后一位念念不忘?可以清楚的告诉您,我从来都不稀罕那个位置,看似风光权势无边,其实是失去自我,日日担惊受怕,忌惮身边每一个人,那样的生活真的很好?况且,若我真想要那位置,你以为我不去争取?你以为……你可以阻拦?”

轩太妃惊呆了,今日,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儿子真实的一面,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斯文有礼,与世无争,虽手段毒辣,但却重亲情重情义。

夏胤轩俯下身,将轩太妃温柔地扶起,“母亲你也不用怕,你是我母亲,永远是我母亲,我会一生孝敬您让您衣食无忧,但却有一个条件——不要逼我。”当然,也没人能逼得了他。

今时今刻,轩太妃终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无挽回的余地,她并非拜在了当今太后母子手上,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儿子,永远令人无法琢磨透的夏胤轩身上。

“天色不早了,营地的帐篷应是已搭好,母亲,我们回去吧。”夏胤轩扶着轩太妃,无比的孝敬、温柔,但轩太妃却仍冷汗阵阵。

不远处,篝火已入了眼帘,即将进入营地。

轩太妃最后忍不住问道,“轩儿,你告诉母亲,你喜欢苏涟漪吗?”如今,已认了命。

夏胤轩挑眉,吐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人难以捉摸。“谁知道呢。”

营地。

篝火旁。

林间夜里仍旧寒冷,苏涟漪身上披着一块干净轻柔的毯子,坐在篝火旁烤火愣神。看着篝火,她想起了很多,想到从前在苏家村仙水潭旁燃起的篝火,想起了在东坞城奉一教营地燃起的篝火,如今感慨,真是世事难料啊。

见夏胤轩归来,周青上前小声回禀了刚刚所生的一切——苏涟漪身体不适,随行大夫诊断是因孕妇身子重加旅途劳累,建议歇息。

夏胤轩将轩太妃扔给伺候左右的女性死士,人则是来到苏涟漪身旁,低头看了一眼,火光映入眼帘让那本就令人难以捉摸的眼球更加深奥无法猜透。他撩起袍子,在苏涟漪身旁坐下,“在想什么?”

苏涟漪视线仍在火堆上,面无表情,淡淡回道,“你曾说,我们两人是同一种人,既然如此,我在想什么,你应该知道。”

夏胤轩笑了,破天荒有了闲情逸致,伸手用树枝挑了挑火堆,“若我是你,我便会考虑如何安安全全活下去,怎样让自己过得舒服。”

涟漪纹丝未动,“原来喜欢自欺欺人的不仅仅是女子。”

夏胤轩再次笑了出来,笑声爽朗,他拨弄火堆更是有兴致了,“再向西走一日的时间便出了鸾国国境,入齐兰国,齐兰国分东西两部,东部地区民风彪悍,以部落划分、游牧为生,几大部落实力相当不分伯仲,互不干涉又不交流,至今为止也无人知齐兰国到底有多少部落。而齐兰国西部人则擅长毒术蛊术,为人阴险狡诈,但毒草毒物依赖西部特有的地理条件,所以既无人能攻入占领西部,西部人又无法离开齐兰国西部。”

苏涟漪静静听着,有些知识在地理志看过,但古代的地理志无法媲美现代的地理书籍写得详尽,像齐兰国那般古怪诡异的国家,地理志只是寥寥数笔带过,因很少人能成功游历齐兰国。齐兰国内东西两部排斥、西部村落与村落之间排斥、东部部落与部落之间排斥,加之又极度排斥外国人,以至于没人能在齐兰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相对来说,地理志还是比较喜欢记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轩国、历史绵长文化底蕴丰富的鸾国和军事强盛国富民强的轩国等等。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告诉我,前途凶险,无求援逃脱的可能,是吗?”涟漪道。

夏胤轩扔下树枝,扭着头,观赏火光映射下苏涟漪的面庞,“苏涟漪,有人说过你很美吗?”

在如此野性又烂漫的情调下,被一名俊美男子如此夸耀,大多数女子怕早已砰然心动了吧,只不过苏涟漪的心未动半分,只是叹了口气。“我想走走,可以吗?”

“我陪你。”夏胤轩做势要扶苏涟漪。

涟漪不着痕迹挣扎了下,平静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麻烦周红、周青陪我走走吧。”

夏胤轩挑眉,微眯的眼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随你。”

一旁守候的周红周青上前,一左一右扶起苏涟漪,在营边的树林里散步。涟漪通过散步这运动加速血液流动,找寻办法逃脱。

若按照夏胤轩所说,再有一日出国境,便说明此地鲜有朝廷人员看管,天高皇帝远,正是草莽贼寇盛行之地。想着,涟漪用余光眺望四周——群山环绕,野草丛生,林间枝叶密集,会不会有山贼呢?

周青周红两人极为小心,带着苏涟漪只在树林边缘走,绝不肯向树林里前进半步。

山贼出现也是需要时间的,现实是残酷的,哪像电视剧中所演,商队出行便会遇到巡山的山贼?即便是遇见,也是很难得相遇。

这个时辰,也不知会不会有可爱的山贼巡山正好路过。

苏涟漪在东坞城时听奉一教伺候的嬷嬷说过,山贼都住在深山里,以大山为掩体和堡垒地域朝廷官兵的围剿和山寨之间的攻击,他们派出的巡逻兵也是由山内向外。古时不比现代,有着丰富的夜生活,古代人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山贼也是如此,想在夜晚官道附近碰见山贼,实在太难,若是早一些时日还差不多。

先,不知此地有没有落草为寇的山贼;其次,即便是有山贼,也不知这些山贼是否在巡山。想来想去,都觉得借用山贼的力量逃脱的几率很渺茫。

她只有一夜的时间,凭刚刚夏胤轩对她说的话,她就知,今夜的休息只是短暂休息,明日清早天未全亮,车队便会启程继续赶路,赶往齐兰国。

齐兰国……苏涟漪再次陷入沉思,势力复杂的齐兰国,为何夏胤轩就有信心可平安进入呢?

周红冷眼看了越来越远的营地,道,“我们该回去了,夜深露重,别染了风寒。”

苏涟漪垂下眼,道,“红姑娘,我……我想……”说着,皱了皱眉。

周青问,“夫人,你有什么事吗?”

每次听周青唤自己“夫人”,苏涟漪都反感得起一身鸡皮疙瘩,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周红这样对她爱答不理。只不过,周青虽烦,却更好下手。

天色几乎已全黑,月亮很圆,射下了清冷的月光还算明亮。苏涟漪看似有些害羞道,“我……我想解手。”

周青了然,“好啊,夫人便去吧,我们陪您。”

涟漪尴尬道,“我想……解大手。”

周青见苏涟漪尴尬的模样,少了冰冷多了亲切,便温柔道,“夫人,我们都是女子,无论您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笑话您的。”

涟漪如释重负一般点了点头,在两人的陪伴下,向树林深处走了几步,找了一块隐蔽又干净的地方,欲行方便。

周青周红就守在不远处。

过了许久,周红不耐烦道,“还没解完?”

涟漪无奈道,“抱歉,实在是你们离我太近,是解不下来。况且,本身我有孕在身,解手很困难的,还请谅解。”

周红嗤笑了下,“闹了半天不就是想让我们离得远一些吗?你真以为这样便能逃脱?”

苏涟漪站起身来,扯了下嘴,“要不然请红姑娘蹲下拉个试试,我与青姑娘就眼睁睁瞧着,你就痛痛快快的拉,只要你能拉下来,我就能拉下来绝无半句废话。”末了,又加了句,“放心,我不嫌臭。”

“你……”周红毕竟是个小姑娘,虽然从小与男子一同习武长大,但脸皮依旧是薄,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最后瞪了一眼,“苏涟漪我告诉你,这荒郊野外,你便是逃了也活不下来,何况你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分娩。”

涟漪噗嗤一笑,心说,只要能跑出去,活不活是她苏涟漪的事,死了她苏涟漪也乐意,还有便是,什么时候分娩、如何分娩,她比稳婆都清楚,没有稳婆照样能自己生。荒郊野外怎么了?很多不起眼的野草便是可以止血的草药。“我从未说过自己要逃走,倒是红姑娘口口声声要我逃走,难道我逃走了红姑娘便会高兴了?夏胤轩怕泄露身份,命令你们改口称呼我为夫人,你一口一个苏涟漪,是不是生怕旁边过路的人不知道我是谁?换句话说,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红姑娘啊?”

“你……”周红又是“你”了半天,不知如何反驳。

周青赶忙道,“夫人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我妹妹她苦口婆心,其实心意是好的。”

涟漪也摇了摇头,“青姑娘,若说感谢,这一路上我最感谢的要数你了,你对我的照顾,我永远铭记在心。”

同样两姐妹,苏涟漪就这么对其中一个横眉冷对,对另外一个客套温柔,其结果只会引起周红越来越大的愤怒与反感和周青的尴尬与不安。

苏涟漪就这么狠狠气着周红,只要周红气得失去理智她便赢了,真希望两姐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地将她放了,她便谢天谢地了。

周红冷笑出生,“夫人,呵,好一个夫人。好,既然有我们姐妹在,夫人不容易方便,那便随夫人去了,我们远远守着,总行了吧?”

苏涟漪心中窃喜,万万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在这茂密的树林之中,又是夜色漆黑,她只要多等等,待两姐妹失了警惕,偷偷逃走就是。虽然林间也许有野兽,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被夏胤轩带出了国境,再回来就难了!

“好,那就辛苦二位守候了。”虽然心中高兴,但涟漪却未表现出狂喜,依旧是平静温和。

“慢!”周红一阵冷笑,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夫人将这个戴在手上,便远远的随便蹲就是,就是蹲上一夜,我们姐妹也会守一夜的。”

涟漪定睛一看,之间月色下,周红掏出一件晶晶亮的东西,是手铐!只不过是另一种手铐。一只带着锁的铁环,外加不算细的铁链。

周红带着冷笑,从容地将铁环扣在苏涟漪的胳膊上,而后将小乔的锁锁上,“好了,夫人您就走吧,走到一个认为不会被我们姐妹盯梢的地方方便。”

涟漪垂眼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铁环,默默叹了口气,温和道,“那边辛苦你们姐妹了,我会尽量快一些的。”

当苏涟漪拖着铁链向树林深处走的时候,想打人的心都有了。如此这般苏涟漪就死心了?自然不会。

她选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内,既能让铁链落到地面,以防铁链悬空被人轻易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又能最大程度的拉开距离。

当选好了位置后,涟漪找了快凭证的石头,坐了上去,支着下巴赏风赏月赏夜景。她在等待机会,希望真有爱岗敬业的山贼做最后的巡山,将她掳走,只要不是落在夏胤轩手中,她就有把握成功脱身。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山林里依旧是静悄悄的。

即将半个时辰了,突然,苏涟漪隐约听见远处有草的声音,也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不知道是山贼还是此地居住的乡民。但她不敢高声喊,先是明目张胆在周氏姐妹眼皮底下有逃脱的欲.望,不外乎是断了自己退路,若情况允许,苏涟漪仍希望为自己留一条退路。其次,夏胤轩等人对她想逃走之心心知肚明,却没人知她的勇气到底如何,这直接决定对她的防范程度。

她想给人一种假象,便是她想逃却没勇气逃。

“还没好?”周红怒了,声音不大,语调却一点不友好,“夫人请记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苏涟漪提高了音量,“知道了,红姑娘,我这就来。”心里期盼,远处那隐约人声能听见她的声音。

但可惜,远方并未传来什么动静,连刚刚若有若无的人声也没了。苏涟漪心中失落,想来是刚刚自己太过期盼而有了幻觉。

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之际,苏涟漪一咬牙,从怀中掏出50两银锭,对着刚刚人声的方向狠狠一扔——听天由命了!

当回到营地时,营地中人都已经怨声载道,原来夏胤轩竟下令,等不回苏涟漪,整队人马不许休息。

涟漪回到营地便见到疲惫的众人用眼神责怪她,她忍不住瞪向一旁悠闲烤野兔的夏胤轩。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太难对付,竟将她的心底猜得透彻。没错,苏涟漪有个很大的优点便是心肠软、有个很大的缺点便是太过圣母,虽她的圣母情怀只针对友方,但面对这么多与她无冤无仇的人,她实在硬不下心肠找他们的麻烦。

她很清楚自己的特点,曾试图改过,却无法改。试问,让一个从前救死扶伤的医生变为心肠狠毒冰冷的女子,她真的做不到。

夏胤轩抬头,迎上她的目光,送给她一个国色天香的微笑,“我觉得你定然肚子饿了,要不要吃些兔肉?”

苏涟漪从心底涌出一种猜忌,总觉得夏胤轩绝不会单单请她吃肉这么简单。随后,她从夏胤轩那双似笑非笑的眸中得到了肯定——夏胤轩就是故意的。

想到这,涟漪也到他身边坐下,大大方方接过穿兔子的树枝,拿起就啃。

鸾国民间有种说法,孕妇绝不能吃兔肉,只要吃了兔肉,产下的孩子便会是三瓣嘴,也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唇裂”也可称为“兔唇”。作为一个有现代知识的医生,苏涟漪自然知道孩子是否为唇裂与兔肉没什么直接关系,相反,兔肉含有丰富的卵磷脂,是儿童、青少年大脑和其他器官育不可缺少的物质,有健益智的功效,不仅不用忌口,反倒应该吃上一些。

何况,这几日赶路,她在车上一直是吃干粮喝茶水,实在是需要一些能量,无论是分娩还是逃走,她都需要大量体力。

夏胤轩一把夺过兔子,厉声道,“你疯了?你知道吃兔子的后果吗?”

涟漪噗嗤笑了,将兔子又抢了回来,继续香喷喷地啃起来,“夏胤轩,别告诉我你菩萨心肠,希望我将孩子安安全全生下来,我过得舒心,你能放心?”

夏胤轩何曾被人如此讽刺过,说不气是假的,“呵,吃吧,苏涟漪,若生下什么怪物别说我没提醒你。”

涟漪不再理会他,一边努力地补充蛋白,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怪物?如果真能生下来个轰轰烈烈的怪物,她就命令她的怪物儿子第一个把夏胤轩咬死!

营地中的人们见苏涟漪回来后,终于可以拖着疲惫的身体休息了,殊不知,他们已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除了几名守夜巡逻人员,其他人都钻入帐子进入梦乡。

苏涟漪很努力地啃兔子,将好啃的肉吃的干净,剩下一些难啃部位直接扔火堆里烧掉,而后找将水倒在帕子上擦手。回头一看,只见夏胤轩静静地坐在一旁喝酒。

即便是在荒郊野外,夏胤轩依旧拿着一只晶莹白玉酒盅,十分优雅地饮用。不得不说,夏胤轩身上贵族气质极为浓厚,苏涟漪突然想起当时两人对桌饮茶时,见到夏胤轩饮茶的姿势如此优雅,为何不想到他大有来头。

涟漪叹了口气,摇着头站起身来,准备回车厢里休息,而那饮酒之人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在叹什么气?在摇什么头?”

苏涟漪本不想理会他,但还是回答了他,“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京城见到一只狗,只不过没看清那狗的品种,遗憾啊遗憾。”说完,也不管其反应如何,直接爬上车睡觉去了。

夏胤轩听后,很努力地思索,狗的品种?什么意思?难道苏涟漪在暗示什么?

……

苏涟漪进入了梦乡,因一天一夜的赶路,如今睡得很香。也不知老天爷是眷顾她还是害她,正如她所期待的,山贼来了!

山贼是如何来得?正是苏涟漪召来得!

当时苏涟漪隐约听见的人声,真的就是最后那一拨敬岗爱业的山贼不死心地再次展开业务行动搜寻商机,恰巧被苏涟漪听见,而山贼们本来已打算回去,突然隐约听见女子的声音,山贼们立刻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倾听,却再无女子声音。

山贼们以为是错觉,但有人眼尖现半空中有亮光一闪而过,便追了过去。有的山贼甚至以为是颗流星,但追过去的山贼现,只一枚大大的银锭,足有五十两。

山贼们判断是刚刚那女子留下,便顺着记忆中的声音一路摸到了营地附近,远远见到篝火却不敢靠近,回山寨通知了山大王,山大王对此事也是极为重视,调集了山寨所有弟兄,下山打劫。

苏涟漪正睡得香,突然听到车外的吵杂喊叫声,说是有山贼,心中大喜——可爱的山贼先生,你们终于来了。

接下来生之事,全在她意料之中,但也有意料之外的事,便是——这波山贼也实在太弱了,虽然夏胤轩一队人都是身怀武艺的高人,但山贼们的数量却远远超出夏胤轩一行人的几倍。

山贼们越打越弱,声势也越来越小。

马车外,周红、周青两姐妹拿着明晃晃大刀,遇敌杀敌绝不含糊,那身手,巾帼不让须眉。就在众人即将赢得最后胜利之时,苏涟漪突然一撩帘子,带着哭腔喊道,“夫君,你不能有事啊,不然奴家与还有十日便出生的孩子可怎么办?”

正在车厢中一边观看打斗一边悠闲品茶的夏胤轩顿了一下,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掉下,湿了衣襟。

周红瞪了苏涟漪一眼,伸手一把将苏涟漪推入车内。

苏涟漪早有预料,借力使力回到车内,未被摔伤,何况车厢底部还垫有厚厚的毛毯。

山贼们撤退了,逃亡的车队也不敢久留,直接拔营收拾了,马车急匆匆继续赶路。

车厢内,苏涟漪闭目养神。

她成功引来了山贼,虽未达到趁乱逃走或被山贼掳走的结局,但她做了三个措施。其一,山贼们知晓所行车队中有一名还有十日便会生产的孕妇,若飞峋等人能查到此处,希望能猜到是她。

其二,刚刚趁乱,她将一块意衣料扔了下去,衣料顺着风应能吹出一段距离,既无法引起夏胤轩等人的注意,其衣料的尺寸大小又不会被人拾走做成衣物。那衣料很特殊,是鸾国南方最好的布坊专门为她定做,独一无二,一匹料子只做了两件衣衫,一件苏涟漪穿,另一件夏初萤穿,两人穿着这身独特的衣衫参加秦诗语的大婚。

其三,昨晚守株待兔地等山贼,她也没闲着,在树上刻了很多阿拉伯数字,一般人不认识,但云飞峋是见过的。

她已经尽力地制造了混乱、留下了线索,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车队没命的跑,跑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再次休息下来。

这一次,苏涟漪干脆不被允许下马车,吃喝拉撒都在车内解决,若想解手,直接递过去一只匣子,匣子是上好檀木制作,期内有香草若干,只要打开匣子,慢车厢的香气。匣子不是用来清新空气的,而是用来解决……某些难以启齿的问题的。

当解手入匣子后,匣内香草立刻将污物包住,绝无臭气散之嫌。解手之后,将匣子盖子插好,或更换香草,或直接扔掉。

苏涟漪听周青说,这匣子是夏胤轩专用的,一个匣子成本便是五两白银,而夏胤轩用过之后便命人远远扔掉。

苏涟漪啧啧有声,五两银子够城市一家子一个月的饭伙钱了,皇子就是皇子,拉个屎都够人一家吃一个月。

涟漪一边嘲笑着,一边顺利解决了个人问题。而后托周青将那匣子扔了,那种心情,岂是用快活两字足以概括?

又到了夜间,已到国境。按理说,以夏胤轩这种急着逃亡的心态应该义无反顾地离开鸾国投奔齐兰国怀抱,但相反,夏胤轩的车队非但没入齐兰国,反倒是在鸾国边境安营扎寨。

苏涟漪在马车内思索了很久,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夏胤修在等,他在等待回应!

就如同之前所说,齐兰国是个复杂的国度,西部的村落与村落之间有矛盾、东部的部落与部落之间有矛盾、西部与东部之间仍有矛盾,可以说,齐兰国是个互相排斥又相互依存的国家,用一种奇特的方式维持着平衡。

总的来说,齐兰国是封闭的、排外的,这么一个封闭的国家,怎会无缘无故接受一个外国逃亡皇子的投奔?

最终,苏涟漪得到了一个结论——想来,是齐兰国东部的某一部落被夏胤轩支助买通,狡兔三窟,而夏胤轩比狡兔还要狡猾!

这个就好比在现代,一个亡命之徒最好的去处不是美国、英国这样社会秩序良好的国家,反倒是去巴西、非洲这样乌烟瘴气的国家,因更能掩护自己的行踪,而夏胤轩则是选择了齐兰国。

“你不想下来?”

就在苏涟漪侧躺在车厢中时,车外一道优雅的男声道,那人不用想,一定是夏胤轩。

涟漪懒洋洋地在车内,“算了,昨夜来了山贼,你们都认为是我刻意引来,今天我便不下车来避嫌,省的一会来了海盗,你们还得说是我的功劳。”难道她放弃了?自然不是,因为她知道,在这种国境不会有什么山贼,何为山贼?欺软怕硬之辈罢了。

夏胤轩不由得好笑,摇了摇头,“海盗?亏你能想得出来,这么一马平山,哪有海?又何来海盗?”不知为何,只要与苏涟漪在一起,便总觉得开心。

慵懒的女声从车厢内传出来,“正是因为这里没海盗,所以我引来了海盗不更显得我有硕大功绩?”

“若真如此,你便下马车引海盗,成功引来,我就送圆你一个心愿。”夏胤轩口吻中半玩笑半嘲讽,何心愿?只要不傻,心愿怕都是回到鸾国。

涟漪理都不理,专心在车厢中养精蓄锐。

“苏涟漪?”车外的夏胤轩等了很久,都未听到车内人的声音,问了句。

涟漪不理。

哗的一下,车帘被撩起,撩起之人正是夏胤轩。

苏涟漪只觉得无语,勉强用胳膊支撑身体起身,“夏胤轩,你还有没有点君子风度,车厢既然给我用了就是我的房间,你这样擅闯女子房间真的妥当吗?看?看?你还看个屁,你这叫偷窥你知道吗?”

夏胤轩刚撩开车帘就被人狗血临头地狠狠骂了一顿,一下子都蒙了。“擅闯女子房间?偷窥?”而后哭笑不得,他夏胤轩身为堂堂皇子更是各种光鲜名头于一身,还用得着偷窥?若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对,说的就是你,如果你认为自己还是个君子,就撂下车帘,哪儿凉快去哪,好吗?”苏涟漪没好气道。

夏胤轩无奈,撂下车帘离开。

当夏胤轩后,苏涟漪放下胳膊,躺在垫子,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糟了,胎动越来越明显,幅度越来越大,难道要生了?不对,算下时间,她还有十日才要生产呢,难道要早产?

越想心里越惊,现代医学如此达,给出的预产期前后都会提前或拖延几日,何况是在毫无医疗设施的鸾国,她所谓的预产期完全是自我判断和感觉。

难道她原本的猜测就是错误的?

艰难地爬了起来,刚刚那胎动感觉却奇异消失。苏涟漪对产科不是了解,只有从前的一些课本知识,若论起实际知识,全靠在苏家村时照顾夏初萤时学到。当时她清楚的记得,初萤是分娩五日前开始身体不适,腰腹酸疼坐立不安,但如今她除了胎动却感受不到任何酸疼。

想来想去,苏涟漪仍旧保持原本的判断,十日之内应是不会出事。

无论何时分娩,最大的问题根本不适分娩之事,而是生下了孩子怎么办!先不说夏胤轩会不会杀掉孩子,即便不杀掉,怕也是送给什么陌生人,母子分别,且没有DNA亲子鉴定,如何再寻回孩子。

需面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苏涟漪靠在车厢内,深呼吸几次调整情绪,开始努力思索起来。

……

苏涟漪判断的没错,车队停在边境不为别的,正是等待来人接应。

因为在车厢中未出来,苏涟漪只听见外面的对话,一些关键的对话都是在夏胤轩的帐内交谈,她只偶尔捕捉到些只言片语。将这些只言片语穿起来加入想象,大概意思是,夏胤轩曾经暗中帮助和支持过某个部落领,在夏胤轩的金钱支持以及远程指挥下,那本来几乎被吞没的部落逐渐强大,部落领视夏胤轩为恩人,如今恩人落难,领自是要帮上一帮。

有了部落人的接应,车队便是收拾行装上了路。

涟漪的车厢没有车窗,时常掀起帘子向外看又怕引起注意,最后想了个办法。

“青姑娘在吗?”涟漪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有些虚弱。

周青立刻从车外钻了进来,“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看模样,苏涟漪欲起身,但挣扎了半天,却未成功。长长舒了口气道,“我不舒服,我……喘不上气来。”

周青也有些着急,“这可怎么办,难道要生了?”

涟漪艰难地点了点头,“怕是……要生了,两日前大夫不是说,分娩的日子便是这几日吗?”

周青也有些慌了,钻出车外对周红道,“妹妹,夫人她要生了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叫大夫,是不是应该通知主子?”

周红无声地向车内白了一眼,道,“姐姐你真是笨,你以为现在是普通赶路?青狼部落领派人接我们,难道我们整个车队为了这个女人停在半路不走?再者说,这不是还没生吗?等生了在说话。”

周青也知道现在不是停车的时候,她掀起帘子,吓了一跳,原来苏涟漪已经“昏倒”在马车中。

“不行,妹妹,我必须要去禀告主子,若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责任不是你我能承担得了的。”周青焦急道。

周红见晕倒的苏涟漪,也有些慌张,“这个麻烦的女人,真是讨厌!”嘴上咒骂着,“看来也只能禀告主子了。”

周青正欲将一旁骑马的侍卫唤来,见车厢中的苏涟漪有了清醒的迹象,急忙前去照顾,“夫人,您怎么样?”

这一切都是苏涟漪装的,其目的自然不想惊动夏胤轩,只装出疲惫虚弱的模样道,“青姑娘,红姑娘说的对,现在不是停车的时候,我……我没事,你别担心。”

周红纳闷地向车内瞧了一眼。

苏涟漪继续道,“我现在有些喘不上气来,只觉得车厢内憋闷。”

周青生怕苏涟漪真半路生孩子,既麻烦,又耽搁了主子的行程,若苏涟漪能多挺一段时间,是最好不过的。“夫人,您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与我说,我定会找来给你。”

涟漪“艰难地”微笑,笑容带着感激,“青姑娘,我会……永远记得今日你对我的照料的,我现在一滴水也喝不下,只要……透透气就好。”

周青点头,“好,但夫人您的身子重,便别去车外了,不然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我将车帘卷起,你在车厢中透气好吗?”

苏涟漪点头,“好。”目的达成。

接下来的路程,苏涟漪并未闲着,犹如古朝鲜女子一般,将披风直接披在头顶,让披风将整个身子包住,只留一双敏锐的大眼在外面。她看似在透气、欣赏风景,其实却是在记忆路线,仔细找寻标志物,若有朝一日真能逃出,她便凭借这些标志物找到路线逃回。

眼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如同现代中国的内蒙古一般,只不过没有蒙古包。若远眺,隐约能见到成群的羊群,想来,齐兰国东部也如同内蒙古有一些类似罢。

突然,前方有了嘈杂声,随后便是一片打杀之声,涟漪不敢怠慢,赶忙将蒙着头的披风拿下,扶着车厢框想外观看。周青和周红两人也因这突之事,注意力被吸引,而无人注意到苏涟漪。

原来,距离苏涟漪马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羊群,由三名年轻人骑着马放牧,年轻人的型怪异,衣服也极有特点,苏涟漪怀疑这是一种民族服饰,代表一个民族。

刚刚引路的青狼部落之人赶来,欲杀了三名放牧年轻人抢下羊群,那三人人数虽少,却精干强健,与晴朗部落的三人缠斗起来,夏胤轩等人并未插手。

苏涟漪见,夏胤轩已离开车厢,骑了一匹枣红色骏马,在缠斗的六人旁观看。

青狼部落其中一人对着夏胤轩喊道,“恩公大人,请派人支援我们,这三人是我们死对头苍蓝部落,屡次抢我们羊群,这些羊就是我们的!”

被称为苍蓝部落的人也喊了起来,“青狼部落的杂种,多少次都是你们挑事起争斗,我们苍蓝部落爱好和平却也不是好惹的,这些羊群,是我爹一只一只从小羊羔养大,何时成了你们的了?……啊!”因为说话分了心,苍蓝部落其中一人竟被砍伤,血流不止。

“哈哈哈,天助我也,恩公快快派人协助我们杀掉这些孬种,这些羊,你我各分一半!”青狼部落之人狂笑道。

听到这,苏涟漪已将前前后后听得明白,青狼部落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能与夏胤轩称兄道弟狼狈为奸,定是非奸即盗之辈。

夏胤轩自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冷眼旁观了整件事,若按平时,他是懒得插手管这些闲事,但如今他欲借住青狼部落一段时间,多少要投其所好。一伸手,便欲下令命手下死士前去杀敌。

“慢!住手!住手!”车厢中,苏涟漪的声音慌张、声嘶力竭。

正看热闹的周红立刻想起车内的苏涟漪,回身欲将涟漪塞回车内。周红身手自是了得,但苏涟漪也不是白给的,她在现代时便学过散打,即便面对云飞峋那样的强敌都能周转一段时间,而后又与飞峋学了一些鸾国功夫,加之中医学穴位经脉知识,一个巧妙的四两拨千斤,躲开周红的攻击,眼疾手快掐在周红肘部的麻劲上,只听周红的一声惨叫,人已失去控制。

涟漪咬紧牙关,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冒险跳下马车,将一旁的周青吓了一跳。

别说周青,夏胤轩见到大着肚子的苏涟漪跳下马车都双眼大睁,好在,苏涟漪并未受伤。

苏涟漪用披风包裹好自己的身体,外人隐约能见到女子身怀六甲,却不会觉得有碍雅观。“……轩,我求你一件事好吗?”她未直接喊出夏胤轩的名字,在毫无援手的情况下锋芒毕露,只会为自己平添风险。

夏胤轩愣了下,苏涟漪称呼他叫……轩?

涟漪见夏胤轩未反驳,便继续道,“轩,我快生了,现在见到血光实在是不吉利。”

六人停止缠斗,处在劣势的苍蓝部落三人聚在一起,另外两人赶忙撕开衣服为受伤之人包扎。

青狼部落三人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苏涟漪,而后问夏胤轩,“恩公大人,这位是?”

苏涟漪了然,原来青狼部落的三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这样便好办。“三位壮士,奴家求你们手下留情!如您所见,奴家快生了,若现在见到血光对孩子最是不吉利,请看轩的面子上,同意奴家的请求吧。”她刻意将话说得模棱两可,即便没表明自己的身份,这话说出来,这未出世的孩子又好像是夏胤轩的一般。

苏涟漪敢肯定,夏胤轩不会拆穿他,通过几日的相处,她对夏胤轩也有所了解。夏胤轩是那种极为自视甚高之人,自傲自己的才气及能力,用一种俯览众生的即视感对待每一件事。夏胤轩的乐趣不是参与,而是喜欢用自己“神来一笔”扭转乾坤,更喜欢站在局外笑看世人热闹。用现代话说,便是享受用智商碾压他人的愉快。

夏胤轩看待青狼部落与苍蓝部落之争,或者如今看她参与其中的感觉,就好比中国人喜欢斗狗斗鸡斗蛐蛐一般,用一种戏耍的心情观看。

周青这才缓过神来,急急冲到苏涟漪身旁,扶住她,“夫人!”

一声夫人,坐实了苏涟漪的身份。

青狼部落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有身孕的女子竟是恩公夫人!此时再看向女子,只见其容貌端庄清丽,周身气质优雅高贵,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苏涟漪心中暗笑——我没说孩子是夏胤轩的,夫人也不是我嘱咐周青叫的,一切与我无关,我何曾无辜?

青狼部落人哈哈大笑,“让夫人受惊了,是我们的不对,但夫人,这苍蓝部落与我们是世仇,必须杀之!要不然夫人您先请回车厢,待事情结束后,回到部落,我们领大人自然备下酒席为夫人压惊,我们部落更是有最好的巫医为夫人驱赶不详,成吗?”

成个屁!苏涟漪心中恶狠狠想着,但面上却是一番梨花带雨,“不,壮士,奴家求您了!要不然这样好吗?刚刚您说羊群分两份,奴家做主,将我们一份送给三位壮士,只为我孩儿保下一片平安,求您了壮士!”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杀了世仇部落之人最多回去被领奖励,也就是一只羊的事儿,但若是答应了恩公夫人,那便是半个羊群,如何决定,三人瞬时达成共识一般。

骑在马上的夏胤轩轻笑出声,自己半群羊被人莫名其妙送人,却也不恼。

苏涟漪冲到苍蓝部落三人面前,那三人十分警惕,举着滴血的刀指向苏涟漪。

涟漪也不恼,目光诚恳道,“你们的同伴若再不加以施救,怕就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他伤了动脉,不信你们瞧,即便你们用绷带绑住伤口,但根本无法止血。”说着,一指已被染成血人的人。

涟漪说的是事实,确实夸大的了事实。伤者被伤固然不假,但伤的是静脉而非动脉,否则即便是苏涟漪,在没有现代医疗器械的前提下,也没有把握将人救回。

两人犹豫,见到同伴失血苍白的脸,有些犹豫。

苏涟漪上前,这一次,两人没在用刀剑相逼。涟漪费力的蹲下身子,几下便将伤者伤口周围的衣物撕开,而后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个布包,将布包打开是一排银针。另一样是几只小药盒。这些都是她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自己没用上,倒为其他人用上了。

从自己裙子上撕下布条,开始实施静脉止血。

并非是苏涟漪不爱惜自己衣裙,也不是夏胤轩的车队没有绷带,她这么做,是为了给外界更多她的线索,只要有机会,她便会将所有留下的线索留下,以待飞峋等人找寻。

所有人都惊讶,因苏涟漪麻利的手脚和熟练的动作,好像她平日里经常做这些事一般,其手艺甚至比传统跌打医生还要精湛。周围众人皆是练武之人,大伤小伤见了不少,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即便苏涟漪不说,众人也知道此人的伤有多严重。

若没有苏涟漪,此人定是九死一生,但因为苏涟漪的出手,汩汩不断的血已经基本止住。

夏胤轩仍旧骑在马上,低头看着所生的一切,眉头挑了挑,唇角笑容的玩味越来越浓,好像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一般。

止住了血,苏涟漪一指另一名苍蓝部落青年腰间的水壶,“请问,这是清水吗?”

那青年一愣,而后赶忙点头,“对,是清水。”一边说着,一边讲水壶从腰间摘了下来,递了过去。

涟漪很满意青年的机制,又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沾了清水,细心将那人身上的血迹擦干。苏涟漪感谢鸾国的衣着习惯,若非这层层叠叠的长裙,按照她这样的撕法,非赤身*不可!

擦干净其身上的血液,涟漪抽出银针,在那人几大穴位上埋针,没多大一会,血液彻底止住不再流。“现在好些了吗?不是特别疼了吧?”声音温柔的如同水,让人不禁羡慕起受伤的青年,因为能被如此温柔的女子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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