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携进了间无人的厢房,宋嬷嬷门外守着。
姚大奶奶一瞧这架势,想必定是生了甚么大事,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正眼巴巴等着呢,谁知冯佟氏坐下来一句话不吭,先捂脸哭个不停。
她一急:“到底怎么了,你先莫哭,快说罢,我这心都慌了。”
那人不理她,哭得更厉害了。
姚大奶奶便有些不悦,她这弟妹来给公爹祝寿穿的不合适便罢了,拉了自个儿过来后,跟锯嘴葫芦似的有事还不说,这大吉之日兀自哭个没完,晦气不晦气!
“你要哭便自己在这哭罢,我是不奉陪了。”说完作势要起身。
冯佟氏连忙拉住她,讨好一笑,道:“我说,我这就说了,大姑莫走,大姑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不活了!”
待姚大奶奶落座后她才继续说道:“大姑不知,我家老爷在外头已有了个相好,这本不算大事,可、可那人竟是个出身贱籍的奴才秧子,一身妖媚手段,将老爷迷得晕头转向,也不在乎官声,隔三差五便跑往那家民宅跑。之后硬是缠着老爷替她赎了身,将她安顿在南门街。老爷是散衙也去,休沐也去,她那里俨然成了正经的冯府,我家倒成了别院。”
错眼暗瞄了姚大奶奶一眼,冯佟氏又挤出几滴泪,满口苦涩:“哎,这我都能忍,毕竟女子若妒可是犯了‘七出’,可大姑亦晓得,老爷如今已是三十有七的年纪了,哪能这么胡来,若让外头那个掏虚了身子,渊儿还不懂事,老爷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我们娘俩可如何是好啊,呜呜......”
姚大奶奶倒有些不以为然,深觉此事不似她说得那般骇人,男子哪个不跟馋嘴猫儿似的,府里小妾通房七八,外头相好五六,还真未听说过有在这上头丧命的。不过瞧她哭得凄惨,还是应承了:“你放心,我改日去你家时劝劝他,他子嗣单薄,可不能这般放纵。”
冯佟氏心下暗喜,连忙抓住她的手,凄凄婉婉道:“择日不如撞日,便今儿罢。”
冯元被下人领至厢房时还奇怪,不知长姐单独唤他是为何事。
待落了座,被姚大奶奶一番打量,他抬手摸了摸脸,脸上还温热,莫名其妙道:“长姐,弟多吃了几杯,可是有甚么不妥?”
见他身形魁梧,满面英气,从上至下透着一股子精气神儿,哪似弟妹说得那般浮夸,姚大奶奶放了心。
“听说你在外头置了个外室?”
冯元眉一皱,不悦道:“是冯佟氏跟你嚼的舌根子?”
姚大奶奶瞧他面色不善,想起弟妹的叮嘱,连忙摇头:“勿须旁人告知,前一阵子你与那右通政争一女的香艳事谁人不知?”
闻言,冯元面色缓了下来,握拳轻咳一声,尴尬一笑。
“听说你对那外室甚为喜爱?”
冯元尝了块蜂蜜糕饼,语气平平:“倒是个可心的。”
姚大奶奶忖了忖,试探道:“既是觉得可心,何不接进府里?”
冯元正要端茶润喉,听闻这话,连忙将茶碗放下,拧着眉头满脸不赞成:“长姐不知,弟那外室之前在街市上摆过吃食摊子,抛头露面过好一阵子,若将她接进府里,岂不是擎等着让同僚戳弟的脊梁骨么?左右一个玩意儿罢了,平日取个乐子,弟置在外头倒也不妨事。”
姚大奶奶瞧他面带不屑,话里话外对那外室颇有轻视,根本不似弟妹说得那般爱重,她这下满意了,自觉对弟妹亦有了交代。晓得冯佟氏在等她,便趁着众人听戏的功夫又回转到那间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