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旱灾的不是御史言官,而是内阁大学士,是否说明都察院形同虚设?
“闵少保,怎么回事?”皇帝怒气冲冲拍了一把桌子,让太监将谢迁的奏本送到都察院左都御史闵圭面前。
闵圭看过后,本想直接斥责写奏本的人僭越,但想到这奏本是谢迁所上,他还是改换了辩论的方向:“陛下,是臣失职,臣回去必当严加查明……”
到了此时,在场的大臣尚不知生了何事,等皇帝让人把谢迁的奏本读了,在场大臣不由悚然色变,居然在京城周边生旱灾,而且是从头年年底就生之事。
李东阳道:“陛下,为今之计,还是先派人去地方查探,以观灾情轻重,以便作出妥善安排。”
李东阳这话带着一点敷衍,不过作为“李公断”,能当机立断给皇帝出如此提议,也说明他是为皇帝着想,既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连李东阳自己都没听说华北和中原地区生了严重旱灾。
朱祐樘微微点头:“此话甚为有理,着户部侍郎高明城带人前去查看京师、河南和山东等地灾情,不得有误。”
地方生旱灾,皇帝就算派人去查,也应该派科道官员去比较合适,可皇帝却直接派了户部侍郎去,这说明皇帝因此事对科道的人有所不满。
至于高明城这个人选,在场有很多大臣还不赞同,因为这个人本身品格就很一般,高明城是从河南巡抚任上调任户部郎中,后来又因为献出贪污的赃款获得弘治皇帝重用提拔为侍郎,让他到地方行使监察之责,难保他不会要挟地方,生中饱私囊的行为。
况且,户部内部对于高明城贪污受贿有公认,他的户部侍郎当得有名无实,刘大夏对他防范得很紧,此时派高明城出去,很难保证不会引民乱。
不过自从高明城投奔张氏兄弟后,便为弘治皇帝器重,简直要把此等奸邪当作心腹来使用,一个乙科出身的官员,能做到六部堂官已惹人非议,皇帝不会是准备让这个乙科出身的贪官进一步当尚书吧?
午朝散了,闵圭几步追上谢迁,带着几分愠色,厉声问道:“谢阁老这般做,怕是有些不太厚道吧?”
一句话,就令场面尴尬万分。
同为朝臣,所做的都是为朝廷谋福祉,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直接呵斥内阁大学士“不厚道”,这是要准备掐架?
谢迁神色傲慢,似乎并不想跟闵圭解释什么,倒是旁边右都御史佀钟赶紧过来劝说:“谢阁老不过是公事公办。”
“既是公事公办,有此等事为何不先知会我都察院?奏本连通政司都没过,直接就带到圣驾之前,这是要行内阁大学士的便利?”
任何人的奏本,照理说都是要从通政司转呈,到内阁,再从内阁到皇帝手上,中间还会涉及到誊抄、备案的问题。
地方生旱灾,这种奏本按照既定程序上奏,闵圭作为左都御史不可能事前一无所知。现在他却被皇帝问了个哑口无言。
一向大公无私的刘健冷声道:“地方有灾情,所知之人如实上奏,不该是为人臣的本分?倒是朝廷上下对此一无所知……确实应该好好查查,到底是谁有意瞒报。”
李东阳没说话,谢迁也没说话。
在这个问题上,谢迁的确有诚心为难都察院和地方官府的意思,他或许是觉得“理亏”。
有刘健这番话,闵圭再想追究,便要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是七卿,论地位跟谢迁这样的内阁大学士也是无法相提并论,质问谢迁不过是一时出离愤怒。
旁边马上有大臣过来说和,闵圭气呼呼拂袖而去,众大臣各自散了。李东阳才看着谢迁道:“于乔今日似乎莽撞了些,不像你平日的性格啊……”
谢迁苦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觉得,今天实在是有跟朝中大臣怄气之意。
“宾之兄提醒的是,或许是考虑有欠周详吧。”’
谢迁如此说,心里却在想,若非地方对灾情隐瞒不报,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我至于出来当这个坏人吗?
说到底,还是沈溪小友给我惹麻烦。
此时,沈溪给谢迁找的第二个麻烦,已经在送往京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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