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圣旨下,明旨出,青云寨沉冤得雪。
得知北人以假王子冒充使臣,潜入中原,假借议和之名,刺探我中原军情,更在襄阳城中做下惊天惨案,中原各地,群情激愤。天下万民,同仇敌忾,纷纷捐资捐物,支援太原大军抗敌。更多的有志之士,如潮水一般,朝太原赶去,欲助朝廷大军杀敌。
太原易帅,军心大振。新任主帅张巡,率中原十路大军,奋起反击。沦陷之地的中原百姓,与官军遥相呼应,一边坚壁清野,一边奋起反抗北人。朝廷大军,终于将北人打得连连败退,收复自太原至大同所有失地,解救百万中原百姓出水火。
京师之内,丞相秦木抱恙,请辞丞相之职,并乞骸骨,欲回原籍闽地颐养天年。天子念其劳苦功高,允其所请,并多次派太医前往秦府为其诊治。太医回报,丞相秦木之疾甚重,不宜远行。天子遂命秦木暂居京师之中养伤。
就在秦木上折请辞的第二日,秦木府中,一顶小轿于夜深人静之时出了秦府,直奔京师西郊的太保别府。太保别府之中有人看见,自小轿之中走出的人,极似当今丞相秦木。小轿在太保府中停留了半个时辰,便又趁夜离去。只是没有人知道,在秦木和吕公义寒暄之时,前来上茶的一名小厮,眉目之间,极似苗寨的小公主阿土。
入夜。京师。蔡卓的一处秘密官邸之中。
蔡卓、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四人,正齐集一堂。四人的脸色,都极为凝重。
秦木罢相,郑关锦罢将,程震南罢爵,柳云风等人平反,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朝廷对在场这四人在青云寨一事上所扮演的角色十分清楚。朝廷越是对四人不闻不问,四人心中越是沉重。
前两日,探子又传来消息,江湖传言,万石老魔和嘎巴措分别被杀,贺家多人被罢官,多处暗桩被拔。这些消息,更是让蔡卓等人觉得大祸即将临头。
谭泗怀看了十三太保之中仅剩的这三位一眼,对三人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大人,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是好?”
蔡卓、吴楫栋和司徒晨对望一眼,同时苦笑一下。蔡卓说道:“谭大人,事到如今,我等只有静观其变了。蔡某相信,相爷定有重新起复之日。待相爷重新起复,我等便可重振旗鼓。”
谭泗怀也苦笑一下,却默然不语。他费尽心机,混入官场,苦心经营,又于襄阳城中做下惊天大事,可不是为了静观其变。只是,谭泗怀也清楚,他最大的靠山现在已经暂时倒下,他自己身份已露,又和柳云风等人结下了死仇,除了躲在这里,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里好歹是京师之中,又有不少十二太保的人把守,至少可保安全无虞。
厅外一阵凉风吹过,吴楫栋觉得身上一寒,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朝门外看了一眼。
蔡卓见状,笑道:“十三弟,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此处不仅极为隐秘,而且地处京师重地,又有众多守卫。那柳云风等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京师之中造次。”
吴楫栋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司徒晨说道:“只是****躲在此处,听不到相爷的半点吩咐,着实让人心焦。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其余几人听闻此话,再度相对无言。
几人正在默坐,一名守卫忽然匆匆走入。守卫身后,跟着一个裹在长袍之中并以头巾遮面之人。蔡卓等人正要发问,来人将头巾一掀,蔡卓等人立即起身,低声呼道:“范先生!”
范先生点了点头,朝那名引路的守卫看了一眼。蔡卓摆了摆手,令那名守卫退下,将范先生请至上座。
范先生落座之后,蔡卓拱手问道:“范先生夤夜来此,可是相爷有什么吩咐?”
范先生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明日此时,青衣楼,地字房。走侧门进。相爷有事要面见尔等,有大事交代。”
蔡卓等人点了点头,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范先生说完这一句后,站起身来,复将头巾朝头上一裹,由蔡卓送出厅外,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蔡卓返回厅中,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对视一眼,吴楫栋问道:“三哥,可知相爷有何大事?”
蔡卓沉吟一下,说道:“相爷深谋远虑,定然是已经有了反击之策。我等明日一见相爷便知。”
司徒晨低声说道:“相爷选在这青衣楼中秘密见面,莫非那青衣楼……”一边说着,司徒晨一边舔了舔嘴唇,说道:“若青衣楼真是相爷麾下的暗棋,那苏老板的身段,啧啧……”
蔡卓瞪了司徒晨一眼,低声喝道:“老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喝罢,蔡卓自己也露出悠然神往的样子,说道:“我倒是喜欢那宋姑娘泼辣的样子。”
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闻言,同时低声一笑,满面都是下贱之色。
次日。青衣楼。蔡卓、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早早地便遣人至青衣楼楼外打探,更派人扮作客人,进入青衣楼之中查看。
入夜之后,待青衣楼中客人尽去,已经得知青衣楼楼内楼外皆无异状的蔡卓等人悄悄潜至青衣楼侧门。宋紫月早已候在此处。见到蔡卓等人,宋紫月低声道:“几位大人,请随我来。”
蔡卓等人见到宋紫月在前面袅袅婷婷地带路,虽然明知一会儿有大事相商,心中依然一片火热。
宋紫月将蔡卓等人带到地字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一道缝,露出范先生的面孔。范先生低声道:“进来!”
蔡卓等人鱼贯进入,却见到房内的桌子之上,摆着美酒佳肴。桌子旁边,摆着一扇屏风,将房间隔成两半。
蔡卓等人正心中生疑,屏风后响起一个声音,说道:“坐吧。”
蔡卓和司徒晨一听,正是秦木的声音,连忙一拉吴楫栋和谭泗怀二人,跪拜下去,说道:“相爷!”
屏风后的声音嗯了一声,说道:“坐吧。”
待蔡卓等人小心坐下,范先生端起桌上早已斟满酒的酒杯,说道:“各位先饮一杯吧。饮完之后,相爷有事交代。”说罢,先自一饮而尽。
蔡卓、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端起酒杯,对着屏风后面举了举,也跟着一饮而尽。
待四人将杯中酒饮尽,屏风后的声音说道:“这些日子,你们受委屈了。”
蔡卓听到秦木这话,心中一酸,连忙起身,再度跪下,哽咽着说道:“相爷!”
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见蔡卓跪倒,正欲站起身来,突然身体一软,朝地上歪倒。蔡卓见状一惊,已是头昏脑涨,软倒在地。
范先生见四人尽已倒地,打开房门,对守在门口的宋紫月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请姑娘回禀那位前辈。今日之事,范某一定烂在心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若是日后有缘,范某再去听那位前辈的教诲。”说罢,又一拱手,匆匆离去。
待到范先生离去,宋紫月闪身进屋。屏风后面,阿土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对宋紫月道:“宋姐姐,阿土学得如何啊?”
宋紫月轻轻刮了一下阿土的鼻子道:“妹妹神技,姐姐佩服!”
阿土笑嘻嘻地走出房屋,见到苏茜和舒怡婕也站在门口,又笑嘻嘻地对苏茜和舒怡婕说道:“两位姐姐,成了!”
苏茜和舒怡婕同时对阿土点了点头后,苏茜说道:“请妹妹稍候。过一会儿,我们一起离开。”说罢,二人也闪身进屋。
蔡卓、吴楫栋、司徒晨和谭泗怀软倒在地,只觉得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眼睛却丝毫无碍,意识也更为清楚。
待到苏茜和舒怡婕进到屋内,宋紫月手中执着一柄断剑,走至蔡卓身前说道:“你这狗贼!青云寨中,你害了我青云寨三十六位叔伯兄弟的性命。今日,我便在你身上刺上三十六剑,为各位叔伯兄弟报仇!”说罢,宋紫月将手中断剑缓缓地刺入蔡卓的肋下。
司徒晨那里,苏茜走至其跟前,手腕一翻,一柄尖刀现于手中,低声说道:“狗贼!你勾结倭人,设伏截杀大当家等人。今日我便送你去与倭人见面!”说罢,手腕一划,直接划过司徒晨的脖子。
谭泗怀身前,舒怡婕蹲下身来,手中握着一把极薄极细的小刀,低声说道:“狗官!襄阳城中,你害死千名百姓,当受千刀万剐之刑!”说罢,舒怡婕手中小刀轻轻一划,划过谭泗怀的面部。
软倒在一旁的吴楫栋见到苏茜一刀将司徒晨的喉咙割开,再见到宋紫月缓缓地一剑一剑地刺着蔡卓,更见到舒怡婕一刀又一刀地割着谭泗怀,吴楫栋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色。
苏茜走到吴楫栋身前蹲下,将手中的尖刀在吴楫栋的衣服上拭了拭,咬牙说道:“狗贼!你卖友求荣,害死我青云寨那么多兄弟,更连累无数江湖同道和无辜百姓被害。我们姐妹三人本想也将你这狗贼千刀万剐,但大当家还需要你的人头,去祭奠老寨主、二当家和各位叔伯兄弟。就让你这狗贼再多活一些时候。不过,不收你这狗贼一些利息,难消我心头之恨。”说罢,苏茜手中尖刀一落,将吴楫栋右手的拇指斩下。
旁边舒怡婕和宋紫月见状,各自舍了刀下之人,也起身走了过来。二人分别斩下吴楫栋一根手指之后,复又折返,继续对蔡卓和谭泗怀下手。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青衣楼中,忽然冒起大火。虽然火势最终被控制住,并未波及周围的房屋,但青衣楼却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待火灭之后,顺天府衙役进入火场一番查看,发现不少已经被烧成焦炭的骸骨。衙役推测,这些骸骨,就是青衣楼中的姑娘们和小厮。
次日,京师之中,无数文人骚客和达官贵人扼腕叹息。叹息京师之中,少了一处雅地。
数日后。大青山。青云寨。后山。
吴当雄、孟无机、钟有诚、牛开山和一众青云寨之人的葬身之处。
柳云风、铁柱、独孤寒、张铭、包有财、方连秋尽皆在立。几人的不远处,吴楫栋被五花大绑,瘫倒在地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
柳云风一撩衣衫,和铁柱、独孤寒、张铭、包有财、方连秋一起面对着此前立下的三块木牌跪下。
柳云风低声说道:“老寨主,无机,诚伯,牛堂主,各位兄弟,你们的冤,各位兄弟给你们伸了。我青云寨的名声,各位兄弟也给洗清了。可惜,你们都看不到了。”说罢,柳云风当头磕了下去,已是满面泪水。铁柱等人也随着磕下头去,各自泣不成声。
柳云风直起上身,又低声地对着木牌说了几句后,说道:“老寨主,无机,诚伯,牛堂主,各位兄弟,我已经把大仇人给带来了。今日就在你们的灵前,用他的狗头,祭奠你们的英灵!”
说罢,柳云风站起身来,对铁柱说道:“三弟,将那狗贼带上来!”
铁柱尚未动脚,方连秋已经一把将吴楫栋拖至木牌前,一脚踹在其腿弯之中,使其跪倒在木牌前。
铁柱走到吴楫栋身前,抓住其头发,按住他的脑袋,在地上磕了十几下。铁柱松开手时,见吴楫栋满面血污,却挣扎着似乎要说话,铁柱喝道:“狗贼!你还有何话可说?!”
柳云风对铁柱道:“三弟,莫要让这狗贼说话,以免污了各位兄弟的耳朵。杀了!”
铁柱闻言,将吴楫栋掼在地上,正欲起斧,柳云风又道:“拖远些,莫要污了老寨主、无机和各位叔伯兄弟的眼睛。”
铁柱一手提着大斧,一手抓住吴楫栋的头发,将其拖至十数步远处后,朝柳云风看了一眼。见柳云风点了点头,铁柱手中大斧一起,对着吴楫栋当头劈落。斧身落下,吴楫栋一颗头颅骨碌碌滚落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