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你肯定又在骗我!”
他大声道,语气里已经有了涂败之势。
敏感如凤濪陌,又怎么会察觉不出,他已经入了坑?
她笑着回头,目光飘远,神情冷淡道:“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横竖到头来,你辜负的人又不是我。”
是了。
他和她有什么相干的?
他活着还是死了,真正会为他伤心流泪的人,也只有他大哥和他舅舅。
秦钺冷冷地笑了起来,他盯着凤濪陌的眼睛起了一层薄雾,迷离萧索。
年少时,坚持要走的路,自以为是对的。
可是到头来,现自己走的路是悬崖,被迫折返。
那种涂败的滋味夹着酸涩和苦闷,又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
“你想怎么教导我?”
“我出生之日,便是我母妃身死之死。我在沙场长大,别人启蒙时握笔,我提的是刀,别人背诵诗词歌赋时,我学的是排兵布阵,大杀四方。”
“凡是不顺我之人,我皆想要他死,凡是忤逆我之人,我皆想要他亡,碎尸万段,万箭穿心,五马分尸,这些我都很喜欢。”
秦钺怔怔地望着凤濪陌,他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办法,教导他?
凤濪陌知道,这才是秦钺真正的想法。
在他的心里,他对于京城这一群满口仁义道德,不知生死厮杀的官员士子来说,他一个都瞧不上眼。
“你七岁的时候给你大哥写信,说你养了一条狼,叫银月。”
“你很喜欢银月,睡觉都要抱着它,可是后来它被军营里一个将军偷杀了吃肉。”
“你得知以后,也偷杀了那位将军给银月报仇。”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吧,我猜你当时看见血的时候,一定是慌的。”
凤濪陌并未有取笑秦钺的想法,她说得很认真。
认真到秦钺看到她那双清透如墨的眼眸后,突然就回想起,年幼时看见鲜血飞溅的场景。
第一次杀人,总是心慌的,身体都软倒在地上。
那些血一波一波涌到他的身边,还是温热的,很黏。
倒在不远处的那个人被他割了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那里面的光从震惊到死灰,也不过是片刻。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惊惧下去,可是后来他上了战场以后,才知道,杀戮的惊惧要用杀戮来抵消。
于是,他便成了战场,永远只知道奋勇杀敌的“鬼郡王”。
“你呢,你杀过人吗?”
秦钺回过神,突然觉得那些往事被人提一提也好。
回京这些日子太过复杂,他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凤濪陌的目光有些沉寂,她的记忆错综复杂,并不是言语可以说清楚的。
不过杀人嘛!
自然是杀过的!
“杀过,很多,多到你想象不到。”
“别问我为什么杀了他们,别问我他们是谁,有些秘密,只能够跟自己分享。”
凤濪陌说完,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她笑得很勉强,和以往所有真的,假的,那些笑容都不一样。
秦钺呼吸微滞,心口有些刺刺地疼。
在这一瞬间,他自责了。因为自己负气的问题,似乎让凤濪陌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