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苏园格外冷清,哪怕巡逻的廷尉人来人往也是冷清,这是一种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心境,韩唤枝站在苏园凉亭里看着风吹树动,这便是冷清。
远处千办耿珊站在那看他,这也是冷清。
韩唤枝不知道自己在这站了多久,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往回走吩咐了一句备车。
这是后半夜,他还喝了酒。
“大人要去哪儿?”
“水师大营。”
“城门已经关了啊。”
“嗯?”
韩唤枝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也没权利让城门打开,于是自嘲的笑了笑,他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可以暂时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缓解心情,可这却暴露了他的心境。
“大人,其实心里在乎吧?”
耿珊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她看着韩唤枝的眼睛问,这句话问的声音很小,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在问,属下吗?属下不该问这个,可她问了。
她知道自己不漂亮,眉毛粗了些,鼻子大了些,脸型也不好看,而且常年在廷尉府做事和汉子们在一起也越来越像个汉子,她喝酒的时候会把腿放在凳子上划拳,她脾气的时候会一刀一刀的劈砍木人,这都不是一个典型的女人应该做的事。
所以,不自信。
“当然在乎。”
韩唤枝的回答让耿珊心里疼了一下,然后她也自嘲的笑了笑。
“我在乎的是大宁江山,在乎的是陛下的在乎。”
韩唤枝笑了笑,伸手在耿珊肩膀上拍了两下:“你以为我在乎的,我从草原上回来之后就已经不在乎了。”
耿珊的笑容更苦,这答案一点儿也不美好。
大人并不在乎杨幼蓓,可大人除了陛下已经谁都不在乎。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苏园里的黑色马车就缓缓驶了出来,赶车的人已经不再是岳无敌换做了另外一个千办叫高久善,是八个千办之中人缘最好的一个,他年纪最大已经快五十岁,比不得耿珊他们年富力强,可他经验足,他有自己的擅长之处。
十二个黑骑护在马车前后,如今这施恩城里还敢对韩唤枝动念的人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被关进囚车里往长安城那边送,而负责押送囚犯的不是水师的人也不是叶开泰叶景天的人,甚至不是廷尉府的人,是狼猿战兵。
韩唤枝故意的。
离开苏园之后马车顺着大街往前走到尽头,转个弯进入另外一条大街又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这大街临河,河两岸景色不错,垂柳依依,荷花灿灿,马车在河边停下来,一艘乌篷船已经等在这了。
韩唤枝出苏园要见两个人,一个在这乌篷船里,另外一个在水师中。
韩唤枝上去之后乌篷船就离开了岸边顺着河道往前慢悠悠的划,十二黑骑再加上一辆马车就在街上慢慢跟着走,而在河道另一侧的街上,混在人群之中的很多高手也在随着乌篷船往前走。
“韩大人这手段,老夫不得不佩服。”
韩唤枝才见礼之后坐下来,对面那人的话就带着些怨气的钻进他耳朵里,在南疆这一带,此人若是对谁有了怨气那谁就真的要倒霉,因为他叫石元雄,他是狼猿战兵大将军,整个大宁帝国百万大军,只有五个人可称大将军,东边裴亭山,西边谈九州,南边石元雄,北边铁流黎,再加上坐镇长安的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
然而真要是说起来,澹台袁术远不如其他四个人自在,另外四个人分在一方戍守边疆,说一不二。
“大将军这话说的有意思。”
韩唤枝给石元雄满上茶:“这些手段只不过是廷尉府抓人用的,小打小闹而已,大将军的手段雷霆,一怒就让千里震颤,那才是大手段。”
石元雄拿茶杯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冷笑起来:“韩大人的话,怎么听都不是恭维我。”
“可能,是因为我没必要恭维大将军?”
韩唤枝说话,从来都不会给谁留面子,他就是为维护陛下面子的那个人,他不给谁面子,必然是因为这个人或多或少的让陛下没面子了,所以韩唤枝才不会怕石元雄,连澹台袁术他也没必要去怕。
石元雄尴尬起来,在南疆还真是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长话短说吧,韩大人不喜欢老夫,老夫也不喜欢你。”
石元雄往前俯身,那便是泰山压顶。
“如何才能放过我儿?”
“石破当将军还要去海疆作战,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会动了他,大将军来找我莫非是和石破当走散了?昨天天黑之前我就让他回去了。”
“明人何必说暗话?”
石元雄缓缓的说道:“我为陛下戍守南疆,自觉有些功劳,所以难免有些骄傲,这是我的错处,劳烦韩大人回长安之后对陛下说,石元雄永远不会做出对不起陛下的事,永远都是陛下守着南疆大门的一条狗。”
“这话,大将军自己去和陛下说吧。”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