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香静静地燃烧着,时间也随着一点点过去,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很快的,那根香也燃到了底部,随着一阵烟气袅袅,最后一点香灰落了下来,公冶峥也在同时扣上了手里的书。
“时间到了,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公冶峥信心满满,从他的脸上就看得出来,笑的傻乎乎的。
秦栀也倒扣书本,“你先来吧。”
“好。”说着,公冶峥将手里的书递给她,立即开始。
一边听着,秦栀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公冶峥真的很厉害,一字不差。
截止至看完的那一页,他没有拉下一个字,秦栀也不禁惊叹,若是在那个世界,他可以去参加最强大脑。
虽说每个人的大脑构造都一样,可是这也和先天基因以及后天开分不开关系,不知这厮的脑袋到底是怎么开出来的,她真好奇。
“怎么样,可有错处?”公冶峥看着她,他十分确信自己没错。
抬头看向他,秦栀微微点头,“没有错,一字不差。”
“看你这表情,好像已经确定自己要输了。”公冶峥观察了一下,随后身子一歪直接躺下,单手撑着头,一边将秦栀看的那本书拽过来,“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回忆一下。”
摇摇头,秦栀看着他,一边开口道:“不用,我能记下刚刚看过的是什么。这本书是兵器谱,讲的是各种兵器的用途以及优势。虽说这些兵器杀伤力的确很大,但我认为,书不应该这么写,很容易误导看书之人。从长兵器到短兵器,每个介绍的都是优势以及长处,无不显示这些兵器多么锋利,甚至可以取敌人级于千里之外。这是错误的,先冷兵器并没有这么厉害,再言,也得看使用兵器之人是什么样子。而且,即便孔武有力之人也得视他本人的身体情况而定,可能有所擅长,但也有短板。如果所有的兵器任何人都适用,拿在手里就可以天下无敌,那我倒是也想试试。把这里面所有的兵器都挂在身上,武装到牙齿,到时我是否就天下无敌了呢?答案当然是不,不说将兵器都挂在身上,就是那把赤龙大刀就能把我活活压死。写这本书的人很蠢,他应该在介绍每一种兵器的时候都要标注上准确的重量,这样根据重量级来选兵器,人们也不会盲目。还有各种兵器使用时的具体操作方法,不然像那种细小的暗器,很容易会伤到自己。还得劝告一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要妄想,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她,公冶峥目瞪口呆,随着她说完,他又愣了一会儿才闭上嘴。
眨了眨眼睛,他想了想,“你是在背书么?”
“不然呢?”摊手,她就是这样看书的。
公冶峥坐起身,兀自琢磨了一会儿,“虽然你说的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我们比的是背书啊,过目不忘。”
“我很想知道,你看书看的是什么,就是那些字么?一字不差的把它们背下来,然后不思考,不琢磨,只要把它们记在脑子里就好了?”秦栀微微皱眉,虽她面上一派坦然,但心里正在不住的骂脏话。她就是在投机取巧,她记忆力是很好,但也不似他这种变态的过目不忘,只快速的看了一遍然后就一字不差的记下来,太变态的技能了,她可没有。所以,只能用别的法子。
“咱们比的就是这个呀。”公冶峥似乎也被她带进了套里,有些挣脱不出来了。
“不不不,看书不是那么看的,你这叫读死书。看书的意义在于,边看边思考,书本上的道理并非都是对的,我们看书之人得学会判断,学会反思。如果这书上表达的都是极其阴暗的道理,我们不反思的话,很容易被带到沟里去的,这很危险。”她继续道,公冶峥看着她,一边微微点头,似乎认同了她的道理。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咱俩谁赢了?”倒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耸耸肩,“你若觉得我说的没道理的话,那就你赢了呗。”
“你说的有道理。”这一点,公冶峥是承认的。
“既然有道理,那就是我赢了。走吧,咱们去桃花林走走。”说着,秦栀站起身,拍了拍裙子,酒窝浅浅。
仰头看着她,公冶峥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被坑了,但是又不能说她说的没道理,是有道理的。
站起身,他还是有些没思考明白。不过秦栀已经走出房间了,他也随即跟了上去。
又回到桃花林,不过秦栀远远地避开了那只蟾蜍所在的地方,即便真的是乔姬驱使进来的,她也不想去看,太吓人了。
走到桃花林边缘,秦栀很注意的观察了一下公冶峥的站位,其实他并没有特意选定哪个地方,只是从那边走过来,最后就站在了边缘而已。
站在他身边,秦栀看了看他,“我就这样走进去了?”
“你试试吧。”公冶峥也看着她,满眼笑。
观察了一下他的笑,秦栀随后迈步,走进了桃花林。
随着迈步走进来,秦栀就觉得有一阵风从面门吹过,桃树的枝桠伸展出来,满是盛开的桃花就在她前方。
站在那儿,她想了想随后回头,哪想回头之后看到的还是桃花,房屋什么的都不见了,也不见了公冶峥的影子。
微微睁大眼睛,这果然是迷阵,而且真的很神奇。
阵法什么的,秦栀从未亲眼见过,只是在书中看过,描写的相当厉害。她那时以为就是古人夸大,毕竟历史都是这样的。数百人的械斗,也能描写成百兽神仙之类的加入其中,恢弘浩荡,天塌地陷,极其夸张。
可眼下,她却不禁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冲刷。
下一刻,一个人忽然出现在眼前,就好像凭空变出来的似得。
看着他,秦栀长舒口气,“你若再不出现,我就只能瞎走了。”
“需要用双脚走路,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垂眸看着她,公冶峥一边道。
“真是巧了,我还真是用双脚走路的。”秦栀皮笑肉不笑,他这不废话么。
公冶峥笑不可抑,随后抓住她的手,“跟着我走,能不能记住,就看你的脑子了。”看书的时候那么多讲究,还得思考还得反思,这会儿就用不上那些了,靠的就是记性。
任他扯着自己,秦栀专注的盯着他脚下,不时的看一眼四周的桃花树,脚步谨慎。
在桃花林中走着,秦栀倾注了所有的注意力,而公冶峥则像散步似得,很轻松。
走了大约一刻钟,随着迈出最后一步,两个人的眼前出现的是另外一番景色。
是秦栀第一天被带到这里时的地方,眼前辽阔,那大道四通八达而且极是平坦。远处,几辆马车停在那儿,再远处还有马儿在闲散的晃悠着,没有人看管。
环顾了一圈,天是蓝的,风也是正常的,回头看,桃花林依旧艳丽无双,在阳光下显得如此耀眼。
歪头看着她,公冶峥不由得笑,“现在是什么感觉?”
闻言,秦栀也歪头看向他,“你若能就此把我放了,我肯定感激不尽。”
“这得靠你自己,你若自己能够走出来,我就让你走。”公冶峥想了想,随后道,显然这是极限了。
“多谢了。”甩开他的手,秦栀向前走了两步,虽说桃花林内部恍若世外桃源,但终究是假的。还是这外面的天空和空气真实,她是属于自由的,只不过她和自由总是分离,目前来说,缘分很浅。
蓦地,秦栀视线一转,瞧见停放马车的地方有个身影低飞。
斜睨了一眼站在他后面不远处的公冶峥,她随后再次看过去,一只鸟停在了车辕上,拳头大小,羽毛是灰白色的,尾巴很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栀觉得那鸟儿在看自己。
“居然还有老鼠,真是稀奇,我觉得这些动物是奔你来的。”身后的公冶峥忽然开口,秦栀也随即看过去。
他正看着左侧的桃花林边缘,果然有一只老鼠在那儿走动,好像投门无路似得。
“你可知,动物有异常的表现,有很大的可能是预示着灾难的来临。譬如地震,动物总是会比人更早的感知到,它们会提前逃窜,做出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来。”转身走回来,秦栀一边说道。
听着她说,公冶峥缓缓点了点头,“听说过,老鼠会集体出洞搬家,猫狗不宁。”
“所以,你最好做一下准备,没准儿是地震要来了呢。你这大月宫如此诡异,老天可能都看不过眼了。”秦栀挑了挑眉,好像是在故意诅咒。
公冶峥摇了摇头,“我不怕,偶尔的突情况,只能证明是有鬼,不能证明是有天灾。你呢,也别想法子转移我的注意力了,花仙子。”说着,他反手在桃枝上抓了一把,就捏了一手的桃花瓣,然后洒在了她的头上。
接住几片掉落下来的花瓣,秦栀仔细的看了看,“还真是桃花,走在里面的时候,我没闻到任何的花香,所以也不敢碰,还以为是假的呢。”
“谁告诉你桃花就一定要有香气的?这个季节桃花盛开本就不符合常理,它不香,更在情理之中了。”公冶峥又抓了一把花瓣洒在她头上,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像这样很有意思。
甩了甩头,“走吧,咱们回去吧。”她还得再看一遍公冶峥怎么走,出来和回去,走的好像不一样。
点头,公冶峥再次抓住她,然后转身走进了桃花林。
和秦栀所想的一样,回去的路,和出去的路是不一样的。
终于又回来了,秦栀向公冶峥请求沐浴,还要换衣服。这人好像并不懂这些,所以她来到这儿几天了,一直穿着自己那一身衣服,她曾在晚上睡觉之前洗了一次,可是太麻烦了。
既然已经做了俘虏,那她自然要尽量得到优待,讨要这些也不算过分。
闻言,公冶峥似乎才想起这事儿来,很痛快的点头同意了。
回到住处,没用多久,就来了两个侍女。
别看这两个侍女身板纤细,可是力气却大得很,很快的将浴桶填满,然后关上了门和窗。
一个侍女站在浴桶边缘往里面撒花瓣,另一个侍女则给秦栀脱衣服。
秦栀本不想麻烦她们,不过,显然这俩侍女是有功夫的,所以她也就忍了。
外衣脱掉,剩下内衣,秦栀本打算自己脱,但是那个侍女却抓住了她的手。
这一举动很莫名,而且她还挨着她挺近的,让秦栀也几分不自在。
抓住她的手,那侍女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在她的掌心,用手指划了两个字。
眸子一动,秦栀再次看向她,她的眼睛极具深意。
只是对视一下,秦栀便收回了视线,然后脱下衣服。
泡进浴桶里,秦栀不由得出一声长叹来,真舒服。
那个侍女站在她身后给她洗头,另一个则站在她对面,将一些专门洗澡用的精油洒进浴桶里,倒是丝毫不吝啬。
看着那个侍女,秦栀蓦地道:“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月布?我感觉有些不适,可能会需要,麻烦你能帮我找来一些,我好放着备用么?”
那侍女看向她,随后点点头,“好,奴婢这便去给小姐拿来。”说完,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秦栀和身后的侍女,她深吸口气,“我相信你,你才是来找我的。”前几日那个侍女,绝对是假的。
而她为何能判断这个侍女是真的,是因为她在她手上写的那两个字,狗子。
除了元极和姚清和之外,没人再知道这个,所以,她肯定是真的。
“小姐没事就好,主子急坏了,眼下已经到了西棠,就在大月宫附近。可是,这里机关重重,外人想进来,极其不易。奴婢是深埋在大月宫的人,可是如何进出,奴婢也不知道。”身后的女子压低了声音,确定只有秦栀一个人听到。
“元极来了?不知你能不能把消息传出去,告诉他无需兴师动众,我能想法子自己出去。”她倒是没想到,元极会因为她而来到西棠。
他的身份和别人可不一样,若是被大月宫的人知道了,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小姐,你不能轻举妄动。主子很担心你,担心你被公子、、、。不过,还好,那日奴婢看见了小姐,便放心了。”她边给她洗头,边说道。
“他想的还真多,我能被公冶峥怎么样?他根本不懂那些,脑子里没长那根弦儿。”不禁觉得无语,元极才是狗改不了吃屎,明明已经说清楚了,哪想到担心的不是她的人身安全却是那方面。
不过转念一想,她不禁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识好歹,不管如何,她的确应该和元极说一声谢谢。
“小姐安心待在此处吧,这里很危险,即便公子没有歹心,但不代表别人没有。主子正在想办法,虽是火烧眉毛,但还需要时间。”最难的便是穿过桃花林了,一阵连着一阵,不容易破。
“别人?那个长得很艳丽的侍女,她、、、应该是阿澈的人。”想起那个侍女,秦栀分析道。
“澈公子才智卓绝,这桃花林里的阵法,有一半都是他设计的。”侍女告知,这也让秦栀很意外。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居然会布阵。秦栀所见过的会布阵的,都年过五旬,穷极一生研究这些东西。而那阿澈年纪轻轻,居然有此成就。
“另一部分是公子设计的,他也十分擅长精通。”侍女蹲下身子换水,一边说道。
秦栀笑了笑,原来公冶峥也会。
“除了公冶峥和阿澈之外,你还见过哪些大月宫之中身份比较高的,神庆你见过么?”撩水,使得水声四起,也能够遮掩一些她的说话声。
“奴婢没见过神庆,但是见过苍公子,他应该也是公子手底下很要紧的人物。据说,神庆不在这边,在桃花林的另一头。”侍女站起身,开始洗第二遍。
点点头,秦栀不由得长舒口气,本来她是心里不安的。但是,眼下知道元极就在外面,她心里倒是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其实,她对元极的信任已超出了她原来的估算。
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元极终究还算是有情有义的,她拒绝了他,并且他也尊重了她的想法,打算再不纠缠。
可,知道她被公冶峥带走了,就迅速的过来想法子救她。这个人情,到时也不知该怎样还。
很快的,另外那个侍女就回来了,果真拿回来了很多月布,做工精致。
秦栀和身后的侍女也不再说话,三个人静静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儿,只有水声不时响起,哗啦啦的打破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