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往上看,雨水顺着她掉落下来的地方往下滴,都落在了她脸上。
目测也只有三米多高,又看了看四周,但没有可以借力的石头,她无法跃上去。
站起身,一手揉着屁股,她一边转身看向刚刚瞧见那个疑似天字卫的方向,这下面是通的。天然的地下通道,有狭窄有宽敞,有高有低。
往那边走,她一边环顾着天然的地下通道,不少地方在往下流水,可见上面有缝隙。
这种山体,也不知能支撑多久,若是来一次地动的话,这山就得塌了。
终于走到刚刚瞧见那个人的地方,上面的确有个开口,光和雨水从上面泻下来,而那地下趴着一个人。
走过去,秦栀先观察了一下衣服,尽管都湿透了,可是这衣服很眼熟。
他是趴着的,一动不动。
蹲下,秦栀先将手放到了他的颈侧,没有脉象,死了。
动手把他翻过来,他胸前都破开了,血肉模糊。
视线从他的脚下一直到青白的脸上,这个人不是刚刚同行的天字卫,这是甲字卫,是元极身边的人。
甲字卫向来跟随元极身边,没有他的命令,他们也是在一处待命,从不会分开乱行。
他怎么会死在这儿?
环顾一圈,秦栀愈觉得事情复杂了,这些东西连在一起,怎么看起来都像巧合又极其诡异。
最后看了一眼那已死的甲字卫,秦栀站起身,环顾了一下这两侧,都有通道。
脚下一转,她继续朝着右侧走,这地下通道狭窄处只能侧身挤过去。
走了很长一段,上头倒是出现了不少的空隙,雨水能落下来,可是人爬不上去。即便有轻功能跃上去,可是那空隙太小了,根本不成。
前方的通道极其狭窄,秦栀侧着身体往前,挤了将近十米,才重新变为宽敞。
从石头上跳下来,前方的光线较为昏暗,可是无端的,秦栀汗毛倒竖,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石头上。
下一刻,一个影子带着一阵冷风直扑过来,然后一只手便卡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着忽然之间出现在眼前的人,秦栀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原来在这儿。
居高临下,精致的脸庞没有任何的表情,和他笑的时候好像两个人。
他掐着她的脖子,一点一点的施力,感觉到她呼吸不上时,他才开口,“你杀了阿澈,没有想到,原来你有如此手段。”
秦栀盯着他,蓦地右手成拳,极快的朝着他的脖颈击打过去。
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当她的拳头打上来时他才躲开,但颈侧仍旧被划开了,血瞬时流了出来。
在他躲避的同时,秦栀顶起一条腿,直奔他下半身。
公冶峥随即后退,卡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松开了。
秦栀收回手,一边抹了抹潮湿的脖子,“他要杀我,我杀了他,有什么问题么?还是在公冶公子看来,只能他杀我,我不能杀他?”她整理了一下右手的掌中刺,即便她没有武功,但是这东西杀伤力极大。
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公冶峥的面色并不好,他这样看起来极为阴冷,好像失去了七情六欲。
“阿澈自小便跟随我,他不止是我的下属,还犹如手足。”公冶峥看了看手上的血,他好像已经不会笑了。
“想听我说抱歉么?但谁又向那些因为我而死去的人说抱歉呢?你利用我引元极去西棠,诱他与神庆玉石俱焚时就应该想到,我并非草木,也是有感情的。”向前一步,秦栀并不惧和他单独待在这个地方。即便他有武功,但她也一样有自信。
“元极?原来你如此信任他。那么,你与我所说都是假的了。”说起元极,公冶峥的脸上反而露出几许笑意来,虽是一样的憨痴,但看起来却好像又带着无限的嘲讽。
“至少他没有利用我去达成什么目的,比你光明磊落。”又向前一步,她右手成拳并抬了起来。
看了一眼她的手,公冶峥后退一步,“那你可知,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应该问你,昨晚你在窥探我,为什么又跑了?今日又在这里,你到底想做什么?”看他后退,秦栀继续缓步逼近。
“那你应该问我,昨晚为什么会到那里去。我是被人引过去的,后来看到了你,我觉得可能是个陷阱,所以就走了。”公冶峥后退着,一边回答道。
秦栀扬起下颌,听他所言,她出一声嗤笑,“你的谎话真不怎么样,作为一个虚伪的人,你谎话应该说的更情真意切一些。”
“你刚刚看到有一具尸体么?就是那个人,他昨晚把我引到了有你的地方,后来又到了这里。我想他是谁你应该知道的吧,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儿来呢?”公冶峥反问,同时在一边后退。
听他这话,秦栀反倒笑了,“挑拨离间你也要高明些,你的意思是,元极故意把你引到我在的地方,因为他可能怀疑我是你安插在天机甲的内奸。是你纯真,还是我纯真。”
“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不曾伤害过你,这一点想必你应该是认同的。即便你杀了阿澈,我现在也不想对你动手。这样吧,你杀了阿澈我不生气,那么之后我杀了你身边在乎的人,你也不要生气,如何?”公冶峥停下后退的步子,提议道。
“我不会再跟你玩儿这种愚蠢的游戏了,我杀了阿澈的同时,就表明会与你成敌。公冶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如就痛快一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么样?”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看起来很认真的要与他成敌。
看着她,公冶峥却摇摇头,“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倒是想杀了你为阿澈报仇。但现在看着你,我认为我下不去手。这样吧,你若是下得去手,就杀了我。”说着,他向前一步,并且歪头将脖子亮给了她。
微微眯起眼睛,秦栀反而后退了一步,“公冶峥,你的虚伪从骨子里流出来,全身上下都写着一个字,假。你有足够的自信我杀不了你,但却故意为之,换取我的动容和信任么?这么说吧,除非你现在在我面前自缢,兴许我会相信你。”
公冶峥转头看向她,随后就笑了,“如此一来,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我如今也是被困在这里,难不成,我会自己困着自己么?这样吧,我们继续朝这边走,看看能不能走出去。我刚刚正在这里休息,因为和那个引我过来的人交手,我挨了一掌,无力前行。”话落,他转身朝着前头走,好像真的犹如他所说一般。
秦栀盯着他的背影,缓步的跟上,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这地下的通道果然是天然的,狭窄低矮的地方,需要弯身的往前挤。有的地方还有动物的白骨,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再遇到上头有空洞的地方,不再有雨水落下来了。但此时应该已经下午了,所以这下面光线并不足。
公冶峥走走停停,他好像在歇息,不过秦栀依旧对他充满了不信任。
“在元极身边,有在我身边时那么轻松么?反正你离开后,我倒是觉得住处极为空荡。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像你,与他们说话,无聊之极。”坐在一块石头上,公冶峥说着,一边仰头看着她。他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极为纯真。
在他对面坐下,“但我并不喜欢和你说话,从内而外的假惺惺,让我觉得很倒胃口。”
看她那没表情又冷淡的样子,公冶峥反而忍不住笑,“即便你在骂我,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犯贱。你知道吗,犯贱也是一种心理疾病,痛并快乐着,喜欢被屈辱虐待。”秦栀收回视线,一边淡淡道。
“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个人也仅限你而已。秦栀,你真的很特别。”不眨眼的看着她,公冶峥轻声道。
缓缓的眨眼,秦栀没有回应他,所有的事儿都搅在脑子里,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起身,他缓步的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
“你杀了阿澈我可以不计较,他想杀你,你先下手为强。现在,我们正式终结这个话题,你与我回西棠怎么样?我想得到你,毕竟这世上只有一个。”他看着她,精致的脸上带着笑意,他所说之言,尽是他心中所想。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秦栀缓缓抬手捧住他的脸,“如果得不到,你就要毁了是么?”
按住她的手,公冶峥想了想,“毕竟你是活的,我怕是下不去这个手。只不过,我可能会强夺,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居然有这种想法。得到我想做什么呢?”很平静的问他,在她看来,他只有原始的得到这种想法,得到了具体做什么,他好像并不理解。就像是他喜欢收藏东西那样,只是收藏着,摆在那儿看着。
“看书,比记忆力。听你说话,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我想不到的。再来就是,和你研究一下如何摩擦。”看着她,他说着,好像这些事儿是他目前认为的最好玩儿的。
笑出来,她很少笑的这么大声,传说中杠铃一般的笑声,大概就是如此了。
“你真的很好笑,公冶峥,在你看来,我的价值就是做个能言善辩的木偶是么?”抽出自己的手,秦栀看着他缓缓摇头,阴险与天真并存,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真是个迷。
略有遗憾的叹口气,“你不愿意,那看来我只能选择后一种方式了。”强夺。
秦栀轻笑,“随你吧。不过,眼下是不是得离开这个地方。”天色逐渐暗下来,这里面都黑漆漆的了。
抓住她的手,公冶峥站起身,“走吧。其实你再考虑考虑,你弄伤了我的脖子,我都没生气。”
看着他走在前面,秦栀缓缓地垂下眼睛,“但你利用了我,又因为我死了很多人,我很生气。”
“那我尽力以后不这么做了,行么?”回头看了她一眼,前方也出现了个岔路。他看也没看的走进了里侧的那条,仍旧在等她的回答。
跟着他走,秦栀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这地儿怕是另有乾坤。
这地下通道已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公冶峥走走停停,不时的歇一歇。
秦栀淡淡的看着他,尽力的不再利用她?想必他现在就在利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