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野走后,燕思空在屋中僵立了许久,直至背后传来桌腿碰撞的声音。
燕思空回过神,转头,见封魂正定睛望着他,他喃喃道:“还道今日要独自迎春了,这不还有你吗。”
封魂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燕思空。
燕思空笑了笑:“你想吃便吃吧。”
封魂也不客气,舌头一卷,一盘小炒肉就被扫走了大半。
燕思空重新坐回桌前,执起筷子,随便夹了样菜,塞进口中,却是食不知味。他的心思早已随着封野和元南聿离开了广宁,融进了严寒、风雪、和即将到来的血腥杀意。
他牵挂的人,是否能安然归来?这无休无止的杀戮与争斗,究竟何时才能结束?这辈子,他是否能得见心目中的王道乐土?
这些问题,无人可以给他答案,他只能悬着这颗心,煎熬着、等待着。
封魂倒是吃得很香,很快就将几盘菜都卷进了肚子里。
燕思空默默地看着封野,笑道:“封野说你老了,是啊,你都快二十岁了,可见你胃口这般好,还硬朗着呢,对吧。”
封魂轻轻晃了晃尾巴。
“你从前总爱和醉红打架,可如今醉红正值壮年。”燕思空拿起布帕,给它擦了擦嘴角,“你可打不过它了。”
封魂顿时喷了燕思空一身的口水。
燕思空乐了:“你还不高兴,这小臭脾气,跟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脸色立时僵硬了。
他放下布帕,摸了摸封魂的脑袋,嗫嚅道:“还好有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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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刚过,燕思空就带着封魂,乘上马车去了衙门。
他知道梁慧勇等人此时也不会在家中乐享天伦,定是在衙门焦心地等待着战报,算算时候,元南聿很可能正在与金兵对战。
见到梁慧勇,燕思空率先道:“城中布防如何?”
“放心吧,未有一刻敢松懈。”梁慧勇道,“曹帅将军的兵马也在丑时出城,去接应狼王了。”
燕思空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坐在一旁,同他们一起等待。
一切都在依计行事,但仍然不能让他们免于忧虑,毕竟沙场之上,瞬息万变,哪有人真能算无遗策。
天明前,元南聿回来了。
他带去偷营的两万兵马,只回来一半,战况之惨烈,可见一斑。
燕思空见着一身是血的元南聿,脸色惨白如纸,甚至不敢过去查看。
元南聿一手脱下了帽盔,一张嘴,吐出来的全是寒气:“狼王可有消息?”
“尚无。”梁慧勇担忧地说,“南聿,你的伤……”
“我没受伤,请二哥和梁总兵放心。”元南聿用袖子蹭掉了脸上的血,冲燕思空道,“二哥,这不是我的血。”
燕思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上前去,按了按元南聿的肩膀,沉声道:“回来就好,向梁总兵汇报军情吧。”
元南聿将袭营一战的前后尽数敷陈。
卓勒泰是早有戒备的,尽管他的营防比起封野差的太远,且调派了大军追击彻夜出逃的狼王,但营中兵马依然是元南聿的数倍。
不过,人少便灵活,尤其是偷营这等事,更是不能多。元南聿兵分三路,两路从东南两面偷营,一路埋伏在山中造势,让卓勒泰以为有伏兵,不敢轻出。
这一仗打了整整一夜,卓勒泰的大营被搅得一团乱,加之忌惮山中伏兵,没有再增兵去追击封野,最后元南聿寡不敌众,瞅准时机退了回来。
“不知派去追击狼王的金兵有多少?”梁慧勇问道。
元南聿道:“据斥候探查,至少有六、七万,朵颜卫是前锋。”
“六、七万。”燕思空沉声道,“倍于护送狼王的兵马。”
“只要狼王依照我们商定的路线,将它们诱入山中,可重创朵颜卫,并从那秘密的桃仙道逃回广宁。”梁慧勇道,“山中地势险要,兵马多也不必惧他。”
“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元南聿忧心道。
正说着,梁慧勇派出的斥候回来了,那斥候一进屋就跪倒在地,颤声喊道:“将军,不好了!”